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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公府绯闻

第八章 如宾

忠勇公府绯闻 我是西门 1450 2020-09-04 21:21:58

  进了门,站在珠帘外向屋里看,一眼就看到了舒沁公主的身影,她背门而立,侧面临窗,正在对着妆镜梳掠鬓发。她身上是一件杏黄的衫子,薄薄的亮亮的,披了一领珍珠披肩,披肩上每五粒珍珠簇一红宝石心为梅花形状,光华灿灿,极为华丽。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舒沁的情形。

  她站在一片白菊花的花田旁边,望着如琼玉雕就的花儿出神。纯净无瑕,美丽动人,是花儿像她,还是她像花儿呢?那个画面,他很多年都没能忘记。她一双手温柔的抚摩着怀中洁白的小猫,唇边带着一抹甜美又天真的笑。多少夜晚,他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白花、白猫、白仙女。

  当知道皇上指婚、四公主下嫁,他欢喜若狂、心花怒放,可是,后来的一些传闻却似一阵寒风,扫尽了他的喜悦、吹落了他的心花,使他难过的寝食不安,却是有苦说不出。

  再见舒沁已是他们的大婚之夜。

  她文静的端坐在喜床上,眼睛里既没有欢乐,也没有忧愁,只有空洞。他很怀疑,每当她用空洞的双眼看着他的时候,真的看到他了吗?

  舒沁已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她慢慢回过身对安司烈微微一笑。舒沁与安司烈,一个性情端庄,一个脾气郑重,虽为夫妻,却总是恪守君臣之礼。

  安司烈上前请安:“公主,吉祥!”

  “驸马,请起。”

  舒沁把安司烈请到寝宫堂屋,说道:“驸马整日忙于公务,辛苦了!今儿风清气爽,我让倾城她们几个过来唱段小曲儿给驸马解乏儿……驸马,请坐。”

  安司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嘴里仍十分恭敬的说:“让公主费心了!”

  公主和驸马坐了主位,桌上已摆好了精致的点心、时鲜果品和冰凉酸甜的梅汤。安司烈看到细细的竹帘微微一动,两双白皙的小手把帘子从下往上卷,于是两个宫女现露出来,她们用金钩子挂住了帘子,然后分左右站在门外两侧。紧接着,五位面容秀丽的女子各自捧着乐器鱼贯而入,列成一排向公主和驸马请安。

  “免了吧。”舒沁微微侧过头,又对安司烈说,“驸马何不写阕词让她们唱!”

  安司烈只得说:“是!”

  太监忙备上纸笔,安司烈提笔一挥而就。写毕交给公主,舒沁拿过来看了一遍,不过是赞颂皇家恩德和公主仁慈的句子,舒沁微微一笑,说道:“倾城……你们唱吧。”为首的倾城怀抱琵琶,应着“是。”

  不一时,箫管笙笛悠扬,琵琶古筝并发,倾城曼声歌吟。一曲之后,舒沁微笑着又吩咐说:“挑你们演习好的,再唱一曲罢。”

  “是。”

  一阵前奏过后,倾城开始唱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的歌声十分的感慨缠绵,一丝丝,一缕缕要将人的心紧紧的缠住。安司烈听了,不觉心动神摇,抬眼与倾城的目光不期而遇,她递给他一个微微的笑,那笑容十分暗淡,十分飘忽,几乎是可怜兮兮的。安司烈若无其事的闪开眼睛,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冰凉酸甜的梅汤。舒沁则容色平静,还是那么端庄贤良的微笑着。

  献艺毕,歌姬们每人向公主驸马敬一杯酒,祝家主人康乐长寿。舒沁微微笑着,每杯酒都轻轻抿一口,随后安司烈立即从她手中接过,一饮而尽。饮罢第五杯酒后,舒沁笑了笑,说:“你们出去吧,我有事要跟驸马说。”一屋子人相随着退了出去,见房内无人,舒沁风轻云淡的说道:“我这人天生孤独惯了,实在不习闺中谑浪……加之,这几年缠绵病榻,着实委屈驸马了!”安司烈手中握着酒杯,默不作声。

  舒沁唇边有淡淡的微笑,她又说:“我想为驸马再置姬妾,既可不夺你房闺欢爱,又可为安氏家族开枝散叶。”对于她的“温良贤淑”安司烈一如既往的不做任何反应,那双有隐忍有冷漠有喜怒不显的深邃眼睛只是忠顺而平淡的凝视着她。

  舒沁说道:“我看那个倾城面庞细致清丽,性子又温柔文静,今晚就召她去西跨院侍寝吧。”她的词色仿佛是在为他安排酒席茶点一般的自然。

  安司烈眼睛里既没有欢乐,也没有愤怒,却冷得有如蒙了一层冰霜,他站起身恭敬的说:“臣听从公主安排!”接着他又说,“有两份奏折明天要呈上,臣想回去再斟酌斟酌,请恕臣先行告退!”

  舒沁微微笑着说道:“公事要紧,驸马去吧。”

  安司烈说了声“是”,然后转身大踏步的出了公主寝宫。

  舒沁目送着他远去,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寂寞慢慢的溢满了她的胸间,沉浸了她的心。

  她在寝宫门前站了许久,眼看夕阳接近了青黛色的西山沿,炫目的光芒均匀的洒向大地,一切建筑物,无论是雄伟森严的宫殿,还是寒伧贫穷的茅屋泥舍都被慷慨的涂抹上一层金光。

  她轻轻轻轻的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孙嬷嬷从背后走来,说道:“公主吃药罢。”

  舒沁轻叹一声,“有何用?我知道我这病是不能好的了!”

  孙嬷嬷听说虽十分难过,却仍笑道:“这里走的几位太医虽然都是好的,可是这些年吃了他们的药却总不见效,不如再去请位高明的来给瞧一瞧,治好了岂不好?”她小心翼翼的瞧着舒沁,嘴唇嗫嚅了几下,“要不然……再请……”孙嬷嬷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舒沁眼睛望着天边,“嬷嬷休要再提!”她眼睛发亮了、闪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就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孙嬷嬷颤栗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又说:“公主也该回房歇息歇息了……”一句话提醒了舒沁,方觉得有点腿酸,这才慢慢的扶着孙嬷嬷回卧室去了。

  到了晚上,安司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最要紧的事情来,蓦然放下手里的书就往外走。门外的小太监唬了一跳,连忙跟上去,见他步子极快,心中纳闷,只得气吁吁先追上去。连声叫“驸马爷”,安司烈只是不答腔,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一直走到舒沁公主寝殿外,贴身的小太监方追上,早已经是一身大汗,眼瞧着前面的寝殿,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只紧紧跟在安司烈后头。

  安司烈猛然一抬头瞧见殿门,突然脚下一滞,就立在了那里,止步不前。过了片刻,他慢慢转过身来,神色倒还是寻常,只是眉目略有疲乏之意,像是适才一阵疾走累着了,又像是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子,才慢慢往回走去,只是来时走得极快,回去时许是累着了,踱着步子,却是一步缓似一步。

  走回去,方坐下来,随手捡了桌案上一本书来打开,里面却是一张芙蓉色的薛涛笺,打开来瞧,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是他自己的字迹。

  一瞬间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翻涌出来,悲辛无尽,凄楚哀苦,只是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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