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星光淡淡,两对红灯如同浮悬在空中一般飘进西跨院。
小丫头撩开帘子,倾城跟着管事太监穿过东次间,一直走进东梢安司烈的卧室,刚至门口便有一缕淡淡的酒味从球帘内向外飘逸,入房内倾城用眼去看——八盏精致的玻璃绣球灯,隔扇的卧床悬的是银红蝉翼联珠帐,多宝格里摆放着翡翠的花插,玛瑙的碗,水晶的杯子……
卧床一侧的条案上金福寿的双喜红罩灯之间是一个圆形的绡屏,那绡屏上绡着一只洁白的小猫儿,白毛闪闪发光,眼睛像梦一样的深蓝神秘……
管事太监已悄没声音的退了出去,倾城不经意一回头才发现,安司烈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醉眼朦胧的注视着她,倾城顿时心绪万千,手足无措,不由的后退一步。她站在红纱灯旁,被一片红光笼罩着,使她的面目格外明艳动人。
安司烈脚步踉跄走到倾城面前,他伸出大手托住倾城的下颏,轻轻的抚摩着那柔嫩下巴上的小酒窝,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是谁?”
“回驸马爷的话——我是——”倾城嘴唇微启,安司烈突然俯下头将满是酒气的唇封在了倾城的唇上。
那么热,那么柔,与他记忆深处,那一次亲吻的味道悄然重合……杭州,西湖,熏风拂面。
倾城好一阵晕眩,她从没有这样被吻过,心跳气喘之余,不由自主的就软绵绵的瘫进他的怀里。
当安司烈终于餍足时,才与她的嘴唇分开。
他喃喃低语,“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没有办法……”安司烈把嘴唇移向她耳边,吻着她的耳垂,“我想你……真的很想念你……”
男性的气息灼热了她,倾城遍身筋骨瘫软,不由自主的贴在他身上。安司烈唇边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却像是三伏的骄阳,炙烤得让她呼吸困难。他在她的嘴唇上吸吮着,一双手滑过她白皙的颈部,解开她的衣襟。
清晨时分,倾城在安司烈的身边醒来,她伸手去拿半搭在床头的一条秋香色的锦衾裹住自己的身体。
她坐在安司烈身旁,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细细看着他峻峭嶙峋的眉毛,孤冷伫立的鼻梁,寒肃苍沉的嘴唇,思绪不由的飘回了一年前——躺在乌木雕花床上的姐姐颤抖着,咳着,瞪大眼睛说着,“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我正应死于此时,不以老丑示人,亦是乐事!”
姐姐喘了一会儿,又说:“……我不怨恨公子,从不!心里只有感念他给了我一个盼头!……只是盼得时间太久了,久到渐渐的,我开始庆幸他没有回来找我,没有看到我终陷淖泥之中……”
姐姐紧攥住她的手,说:“姐姐从不后悔用自己的身子换取你的干净、纯洁、纤尘不染……妹妹啊,你若是可怜姐姐待你的一片苦心,请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让公子知道有关我的事……千万千万……”姐姐往枕上一仰,美丽的眼睛慢慢阖上了,唇边涌现出一丝悲凉的笑意,“公子……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宁愿死在那初见时的美好中……”
倾城紧紧的蜷起了身子,望着安司烈紧闭双目的睡容,凄楚的笑着,低声自语:“姐姐,我会代你爱他、敬他、守着他。姐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