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一天的晚上,我去找李小明,把一个纸条给了他,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通,又去了三饼的寝室,三饼正在用打印机打印东西,四条把打印好的A4纸裁成一条一条的纸条,小鸡、老猪和茄子正在往一包一包的纸巾里塞纸条,这些成堆的纸巾都四条家的纸业公司友情赞助的。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早早地起床开始了最后一天的晨跑,四条又跟大家详细地讲了一遍今天比赛的战术,散队之后,众人都回寝室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下午两点多,众人穿着队服在四条寝室集合,然后一起向体育场走去。
这次比赛在学校里炒得沸沸扬扬,我们走到体育场的时候,球场四周早已人山人海,还陆续有赶来观战的学生,我不由得心里紧张,心想万一输了,我们十一个人光着上身给对方鞠躬,这丢人可丢大了。
我们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球场,球场一侧的美术学院拉拉队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我在拉拉队里找到了小楠,小楠穿着一件肥大的运动衫正兴高采烈地向我们摆手。旁边是浓妆艳抹的母鸡,母鸡是小鸡的女朋友,她的脸上挂着孤傲又沉稳的表情,小鸡在向她不住地挥手。我又看到了腰以上形状如同坦克一般的周璐璐,茄子正跟她深情款款地眉目传情。
此时工程学院队的队员已经在球场一侧练习传球了,四条走到一个裁判装束的人身边耳语几句,然后跑过来让大家赶紧做热身运动。
老四听到指令后马上跳起了健美操,吓得我们一愣,众人纷纷散开远离了这个变态。大明小明兄弟默契地练习着传球。茄子蹲着马步气运丹田,扭扭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其他人则蹦蹦跳跳地活动着四肢,我走到球门前,看见陈子瑶正站在球门后的不远处,我急忙跑了过去。
陈子瑶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T恤衫和长长的牛仔裤,亭亭玉立地在站在场边。
我跑过去礼貌地说:“陈老师您感冒好了吧?”
陈子瑶说:“感冒都好了,谢谢关心,你一会加油!”
我把手机和矿泉水递给她,我说:“这个您能先帮我拿着吗?”
陈子瑶礼貌地接了过去,这时候裁判的哨声响起,我赶紧跟陈子瑶告别,比赛要开始了。
球场上两队队员纷纷向中场聚拢过去,在裁判身边站成两排,双方挑衅地对视着,火药味十足,气氛非常紧张。
忽然我们队所有人抱拳施礼,大喊道:“请学弟们多多指教!”
对面工程学院的球员被吓得一惊,不知道该不该也抱拳还礼。
裁判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招呼两队队长过来,耳语几句之后拿出一枚硬币向空中高高抛起,然后举手示意由我方发球。
就在裁判示意的一刹那,我们球队全体欢呼起来,激动地互相抱在一起,场面就像是赢了比赛一样。裁判和对方球员都看呆了,四条尴尬地解释说:我们就是事先演练一下,没别的意思。
按照比赛惯例,开球前两队队员要一一跟对方球员握手。猥琐的老二在握手前用手抹了两把鼻涕,对方球员都是皱着眉头跟他握手的,但他们料想不到真正的噩梦其实是在队尾的茄子,每个跟他握手的人脸都变色了,过去常年健身的茄子手像钢筋一样有力,捏对方手的时候用了十成的内力。
握手结束,两队球员们纷纷跑向自己的位置,我也一溜小跑跑到球门前。
这时候响起了工程学院啦啦队的呐喊:“工程工程,逢战必赢!”
这时候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三饼带领美院的拉拉队大喊:“美院美院,给你好看!”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球员们在中场展开了激烈的拼抢,工程学院的队员个个生龙活虎,斗志昂扬,我方队员也不示弱,在四条的带领下防守严密,足球一直在中场传来传去。
这时候小楠和三饼像撒传单一样在给拉拉队员们发纸巾,发完之后三饼居然坐在场边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敲了起来,我和三饼对视一眼,三饼向我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两方拉拉队员在队长的带领下热情地喊着口号,球场上的战况愈加激烈了,老二瞬间断下了球,一记妙传传到四条脚下,四条带球突破,动作娴熟轻挑慢拢,越过几个人之后把球传给了老四,老四带球边路推进,直插敌人后方,越过几个球员,带球已经到达底线,对方的几个后卫挤在老四身边争抢,这时候土豆已经站在了无人防守的球门前,老四看准时机一记妙传把球送到了土豆脚下,此时土豆前面已经只有守门员一个人了,土豆正准备拔脚怒射,裁判的哨声响起,越位了。
这一拨攻势行云流水,虽然没有进球,但打出了气势。美院的拉拉队瞬间沸腾了起来,这时候体育场的大喇叭忽然嘶哑了几声,竟然从里面传出了三饼的声音:“工程工程!肯定不行!”
只见三饼坐在场边,手里正拿着一个接到笔记本电脑上的话筒,三饼的声音从体育场大喇叭里传了出来,音量与一整个啦啦队相当。
土匪的女朋友是学校广播站的,土匪跟她开房的时候,悄悄地偷走了广播站的钥匙,第二天土匪和三饼偷偷摸进了广播室,用木马病毒成功感染了那里的电脑,现在坐在场边的三饼正在远程操控着体育场的大喇叭。
美院的拉拉队跟着三饼一起大喊:“工程工程!肯定不行!”
工程学院的拉拉队瞬间乱了阵脚,我远远地看见她们啦啦队队长掏出了一张纸条,然后带领大家大喊:“美院美院!赶紧滚蛋!”
三饼带领拉拉队回击:“工程工程!全身都疼!”
工程拉拉队喊:“美院美院!气数已断!”
美院拉拉队喊:“工程工程,不要抗衡!”
工程拉拉队喊:“美院美院!阵脚大乱!”
我方美院拉拉队瞬间没有了声音,工程学院拉拉队沸腾了!
坐在场边的三饼同学微微一笑,对着话筒从容地喊了一声:“美院美院!风轻云淡!”
霎时间美院方拉拉队跟着整齐地大喊起来,气势一下压倒了工程学院拉拉队,并且全体向三饼同学投来崇拜的目光。
双方喊的这些口号都是我和三饼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出来的,工程啦啦队刚刚喊的口号,正是比赛前一天晚上,我给李小明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李小明把纸条给了他工程学院的女朋友,她女朋友又给了工程学院啦啦队队长。而三饼手里,有一套顶配加强版的口号,工程学院方的口号已经用完了,而我方的口号才刚刚开始。
喇叭里又传来三饼的声音:“请拿到纸巾的拉拉队员从纸巾包里找出一张纸条,然后我喊一句,你们接一句!”
美院拉拉队员纷纷开始低头翻纸巾包,三饼开始领喊了:“工程工程!只会卖萌!”
美院拉拉队大喊:“美院美院,铁胆硬汉!”
三饼接着喊:“工程工程!真气逆行!”
拉拉队大喊:“美院美院!凝神不乱!”
三饼喊:“工程工程!为何见红!”
拉拉队喊:“美院美院!六脉神剑!”
这时候整场都是美院这边拉拉队的声音,工程学院那边泄气地喊了几声已经喊过的口号后就没了声响。原本就大嗓门的三饼通过体育场的大喇叭跟拉拉队你一句我一句地喊着,我方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工程学院。
队员们被鼓舞了起来,球场上的拼抢更加激烈了,在土豆将功补过地抢断了一个球之后,四条带领大家展开了新的一拨攻势,四条指挥若定,带着球稳健地一边指挥一边突破,用一个假动作把球传给了茄子,茄子带球一路突破,气势惊人,晃过几个人后,把球拨到从后面增援过来的小鸡脚下,此时的小鸡奔跑已经启动了起来,他闪电般地晃过了最后一个后卫,此刻的空气凝固了,只见小鸡潇洒地拔脚抽射,足球划着一条美丽的弧线向对方球门飞去,带着呼呼的风声一头扎进了球门。
美院拉拉队瞬间沸腾了!欢呼声排山倒海!
三饼兴奋地在喇叭里喊:“工程工程!球技平平!”
拉拉队如同惊雷般喊道:“美院美院!贝式弧线!”
“工程工程!阴雨不晴!”
“美院美院!阳光灿烂!”
“工程工程!冥顽不灵!”
“美院美院!必将夺冠!”
“……”
比赛最终以4比0的大比分取胜,小鸡以弧线射门梅开二度,攻入两球,引得场边的女生尖叫不止,老猪也用一记漂亮的远射得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四条一记头球破门,技惊四座,茄子又一次把球和守门员一起射进了球门里,虽然因犯规在先被判无效,但也可歌可泣,而我则扑出了五次射门两次任意球和一次点球,达成了九场未失一球的记录。
球队其他球员也表现不俗,大明小明坚守后方阵地,两人双剑合璧配合得天衣无缝,化解了多次危机,老二同学依然保持着足球流氓的作风,拼抢拉扯的时候又抹了对方球员一身鼻涕,土匪和老四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在下半场球队整体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俩依然拼抢凶狠,挫败了对方几次强有力的攻势。
比赛结束后两方队员相对站成两排,四条说:“你们不用脱上衣了,女生这么多,我们大四马上毕业了,你们还有几年大学时光,好好珍惜吧,希望以后咱们成为朋友,不是敌人。”
对方球员听后向我们鞠了一躬,喊了一声:“大哥!”。我们也回了一个鞠躬,喊了一声:“学弟,承让!”双方队员又礼貌地互相握手,这次茄子没有使用内力。
散场了,球员们冲进拉拉队,众人欢呼拥抱着庆祝着胜利,我回头看到陈子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球场边,阳光照在她被风吹动的长发上闪闪发亮,我恍然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为我守在场边的女孩,时光荏苒,恍若隔世,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与感慨。
我向陈子瑶挥挥手,向她跑过去。
我说:“陈老师,怎么样?我们球队厉害吧!”
陈子瑶把手机和矿泉水递给我,说:“嗯!你们踢得很精彩!年轻真好啊!”
我用球衣的领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说得跟你多老似的!”
陈子瑶自嘲地笑笑说:“怎么不老,快三十了,脸上都要有皱纹了。”
这时候四条在远处喊我,我赶紧跟陈子瑶告别。
“陈老师,我得先过去了!”
“好,对了,你明天有时间吗?”陈子瑶问。
我说:“有啊,全天都有空。”
“那明天上午你陪我逛街去吧,下午帮我搬家。”
“行,说定了,明早电话联系,我先走啦!”
说完,我向一众队友飞奔了过去。
回首望时,我看见远处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的陈子瑶,她用手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居然像极了那年的龚晓菲,我的心头悚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