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月楼的想象力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四年时间，他真能编造出一个如此真实可信的平行世界吗？
浩瀚无垠的千载历史，无数搅动风云的人物，还有其中衍生出的那些惊世骇俗的文艺作品……
这些细节，根本不是沈月楼或是任何人能凭空想捏造出来的。
“小楼，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人格分裂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精神分析、催眠疗法以及一些药物治疗都能一定程度缓解甚至治愈解离症的。”
看到沈悠脸色不好，李慧欣连忙上前宽慰着说道。
“我并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只是……，唉，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相信什么了？”
沈悠最终也没能完全确认自己的来历，毕竟，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里藏着无穷多的奥秘。
说不定，沈月楼还真能以一己之力创造出自己眼中的奇迹呢？
那些历史再如何浩瀚，那些作品再如何伟大，也只是我自己眼中的看法，在旁的蔚蓝星人的眼中，有可能得出的结果反而是就这？就这？就这……
不过如此。
所以，现在关键问题是，穿越者或是第二人格自己究竟更愿意相信哪个？
沈悠不禁在心里问着自己。
对于病情进一步“恶化”的沈月楼，李慧欣一时间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
她与沈悠约定好下次问诊的时间之后，就让沈悠回去了。
············
燕京人民艺术剧社，话剧《山羊胡同》的排练现场。
“好，现在，我宣布，话剧《山羊胡同》正式杀青，感谢大家这两个多月的倾心付出。”
导演林思南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一众演员道：“都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话剧首演定在三天之后，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林导。”
“终于可以回家了。”
“太疲惫了，还好有三天假期，能缓上一口气。”
……
听到导演林思南的话，众演员欢呼一声，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东西开始离开剧场。
等众演员陆续走光，制片人刘铭坤跑来和林思南聊了几句。
“怎么？又失落啦，每次一排完戏，你就变这样了。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艺术家的想法，工作圆满完成，不是应该浑身轻松吗？
欸，给个反应啊，高兴一点，走走走，今晚到我那喝两杯？”
刘铭坤年龄还不到五十，比林思南小了近十岁，不过，十多年的搭档关系让他们的关系异常亲密，说话行事也没有太多顾忌。
听到刘铭坤的邀请，林思南却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一岁年龄一岁人，你那酒量我可拼不过，每次喝完都是我大醉而归。”
“嘿嘿，醉了也没事，反正你这几天也不用工作。
走吧，喝酒倒是其次，咱们主要聊聊下个项目的事。”
刘铭坤扯了两下，终于把一脸无奈的林思南给拉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让媳妇到厨房做菜，自己则和林思南去书房谈事。
“说说吧，《山羊胡同》排完，对于下个项目，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
“没什么想法，就只想好好休息一阵子，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排几部戏，就该退休了。”
林思南朝竹椅上一坐，不禁长叹道：“给剧社排了几十年的戏，接下来的几部，我得做我自己真正想排的戏了。
你也知道我嗜好皮黄，近些年我一直想排一出有关京剧艺人的话剧，可惜，总找不到合适的剧本，”
听他这么说，刘铭坤忽然心思一动：“诶，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最近畅销榜上的一本书来，名伶沈月楼所写的《秋海棠》。
你们不是认识吗？
听说还是裴老先生帮着联系的出版社，你不知道？”
“沈月楼，沈老板？”
听说了这个消息，林思南瞬间睁大了双眼，他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山羊胡同》的排练，哪里有时间关注市面上哪本书畅销？
“喏，就是这本，出版社给我们剧院送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刘铭坤在书架上翻腾一阵，从中抽出了一本崭新的书籍。
林思南把书籍捧在手里，只见封面上印着一张京剧伶人的照片，书名正是《秋海棠》。
“……打死你一子，有一子与你偿命，你管他秋儿，你管他沉香……”
翻开书，闻着墨香，林思南忍不住细细品读起来。
“喂，林大导演，回回神，该吃饭了，等会再看。”
刘铭坤打断林思南的思绪，作势要去抢他手里的书籍。
“不急，不急，等会再吃！”
林思南看入了迷，抱着《秋海棠》不肯撒手。
“原来看书真能当饭吃啊。”
刘铭坤忍不住乐了：“你这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咱们先吃饭，书你自己带回去慢慢看。
你要是真喜欢这故事，咱们买下它的话剧改编权不就行了吗？”
“话剧改编权？”
林思南瞬间来了精神：“走，先吃饭，今天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哈哈，好，整两杯。”
酒足饭饱，林思南带着《秋海棠》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回到家里，被老伴数落几句满身酒气，林思南只得一个人乖乖跑去书房独睡。
夜幕低垂，书房里页码来回翻动，不知不觉已至凌晨。
花费五个小时，他终于把《秋海棠》完整的读了一遍。
看完以后，他不仅丝毫没有困意，心中反而感到一阵惊喜。
这才是我要排的话剧，这才是我要讲的故事。
秋海棠啊秋海棠……
第二天一早，林思南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立即拉上刘铭坤一起去铁拐斜街拜访裴庆丰。
“哎呦，今天是什么风把林导给吹来了，林导大驾光临，我这小院顿时蓬荜生辉了。”
“哈哈，裴老又拿我取笑了，这位是我们剧社的刘铭坤，我们今天过来，是有一事求到了您的头上。”
“好你个林思南，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我倒听听，还有什么事是你林导办不到的？”
林思南对裴庆丰说了来意，裴庆丰立马大笑着应承下来。
“这事包在我身上，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到沈老板了。
不过，你们要谈这事，却也应该把文艺出版社的姚主编也叫上。”
林思南诧异道：“怎么？沈老板是把《秋海棠》的小说版权全权交给文艺出版社代理了吗？”
“那倒没有。”
裴庆丰摇了摇头：“不过，知会一声应是必要的。
毕竟，你们剧社能够找到我这里，别的话剧团也有可能去找文艺出版社。
先让他们心里有数，也省得后面再因改编之权过来麻烦沈老板。”
刘铭坤抚掌大赞：“还是裴老想得周全！”
···········
裴庆丰打来电话的时候，沈悠正躺在节目组安排的住所里休息。
左右无事，他便换了件厚实衣服直接赶了过去。
小院里人不少，除了裴庆丰、姚裕民，还有上次在集韵斋票房见过的林思南外，另有一人却是沈悠不曾见过的。
那人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瘦，长相不算出众，却也不丑，或许是久居高位，沈悠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傲气。
“这位便是沈月楼沈老板吧？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长相，真跟画里的人似的。
鄙人刘铭坤，燕京人民艺术剧社制片部的负责人。”
“刘制片好！”
沈悠与刘铭坤握了握手，又过去和大家打了招呼：“裴老，姚主编，林导，好久不见。”
“沈老板好久不见。”
与沈悠寒暄了几句，裴庆丰随即说到了正题。
“今日请您过来，是因为思南导演看上了您的《秋海棠》，他想要将您的这部作品搬上话剧舞台？
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意出售《秋海棠》的话剧改编权？”
“把《秋海棠》改编成话剧？”
沈悠扭头看向了林思南：“不知思南导演打算如何改编？”
把小说搬上话剧舞台，这是扩大自己作品影响力的事，沈悠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这事他也要听听林思南的想法。毕竟是通过自己之手写出来的作品，如果没有合适的改编方案，他可不想把作品随便交给别人糟蹋。
“不瞒沈老板，我昨天晚上才把小说看完，时间太短，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改编。
不过沈老板放心，我肯定会最大程度尊重原著……”
见沈悠不为所动，裴庆丰又帮着说了几句。
“燕京人民艺术剧社实力雄厚，思南导演在华夏话剧圈里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沈悠想了想，沉声道：“要不这样，您先着人写一个剧本，若是剧本合适，我就把《秋海棠》的话剧改编权给您，若是不合适，此事便作罢，您看如何？”
林思南刚要点头，刘铭坤忽然上前把他拉到一旁：“你还真准备答应啊？咱们圈子里可没这规矩。
若是他一直觉得剧本不过关，你得跟他耗到什么时候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本不行，我再给你找找别的。”
“沈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林思南正色道：“他这样爱惜羽毛，反而更值得敬重。
好剧本难得，就算多花些时间与精力，也是值得的。”
他轻轻拍了拍刘铭坤的肩膀，转头与沈悠说定了改编剧本的事。
林思南和刘铭坤离开之后，沈悠与姚裕民一起在裴庆丰家里吃了顿午饭。
“对台戏准备的如何？还有什么难处没有？”
“一切顺利，感谢裴老帮忙请来的场面先生。”
姚裕民笑道：“呵呵，听裴老说您还抽空去参加了燕京卫视的一档歌唱比赛，您是准备进军娱乐圈了吗？”
“燕京居，大不易。
我之前唱戏，现在参加节目，也都是忙于生计。
哪里比得上裴老与姚主编这般清闲？”
裴庆丰摇头苦笑：“他说的您，您直接挤兑他就行，不用把我也捎带上。”
说罢，三人一起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