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像往常一样,之夏每天都给星遇带去早饭,星遇也每天都不由自主地实行光盘政策,心情也稍微好点了,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年。
这天,之夏在复印机旁取着打印出来的文件,星遇走过来。之夏看见他面色很凝重,担心地问:“怎么了?”
“这周末是怜梦的生日,陪我去看看她吧。”星遇的声音里看似很平常,但让人感觉很压抑。
星遇看见之夏点点头,没有停留片刻,转身就离开了。回到办公室,星遇懒懒地坐在办公椅上,办公桌上有一个打开着的首饰盒,里面静躺着一条定制项链,那条项链下面的吊坠是由一个L和一个笑脸组成的,寓意是希望怜梦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是星遇送给怜梦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星遇看着项链,不由得悲从心来,思绪飘回到曾经的一段时光:
“星遇,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怜梦好奇地问。
“别急,马上就到了。”星遇捂住怜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带她上前。旁边是静静的湖水,茵茵的草地,蓝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片浮云。在一个大树下,有一张小的长方形桌子,上面摆着生日蛋糕,蛋糕上有两朵较大的由奶油雕刻成的玫瑰花,每朵花苞上用橙黄色的果酱装饰着,下面写着生日快乐,并插上了两根蜡烛。星遇和怜梦往这个方向走着,到了桌前,星遇提示她:“好了,到了。”星遇拿开挡住怜梦眼睛的双手,怜梦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心地笑着,对星遇说:“谢谢你,星遇,这是我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傻瓜,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比这更好。”星遇满眼的温柔与疼惜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快许愿吧!”
怜梦点点头,看着蛋糕,双手交叉合十握在胸前,真诚地说着:“我希望我能够和李星遇永远在一起,”说完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再次看向星遇。星遇深情地注视着她,说:“怜梦,生日快乐。”
“谢谢。”怜梦甜甜地回答。
“你看那!”星遇手指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树枝。
怜梦顺着星遇手方向看去,发现树枝上挂着一条项链,惊喜地说:“还有生日礼物啊?”
“当然了,这个环节怎么能少呢?”星遇说完,从树上取下项链,为怜梦带上。怜梦很喜欢,与星遇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伴随回忆的疼痛将星遇再次拉回现实,继续呆呆地看着项链,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外的之夏看到眼里,之夏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转身离开了。
在午休的时候,之夏在公司附近的街上沮丧地走着,心情很复杂:星遇,我们相处这么久,你真的看不到我吗?我在你眼里就那么透明吗?你爱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也感受不到你身边的人对你的爱吗?星遇,你什么时候能够转过身来,好好地看我一眼?
周末很快就到了,这天天空乌云密布,之夏穿着一身黑色丝绸连衣裙跟在穿着黑色西装手捧黄玫瑰的星遇身后走着。他们看到怜梦墓前还有一个男人,大概四五十岁,从穿着上看,是个企业家。他旁边跟了一个小女孩,年纪和怜梦差不多大,星遇对眼前很困惑,快步走上前,之夏紧跟身后。星遇开口问:“请问你们是?”
那个男人放好鲜花,声音里带着悲伤:“我是怜梦的亲生父亲。”
“是你?你就是当年抛弃她们母女的人?”星遇气愤地问着。
那个男人点点头,自责地说:“当年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后来我生意失败,我的妻子留下女儿,跟别人跑了。”之夏和星遇看向站在旁边那位中年男士旁边的小女孩儿,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怜梦同父异母的妹妹。
中年男士哽咽着说:“看着我们的女儿我才良心发现我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抛在外面置之不理,于是几经寻找,才发现小梦原来在这儿。我真是悔不当初,后悔莫及。”一位父亲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星遇大声责问着:“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初不抛下她,她或许还不会死。你知道吗?”
中年男士已泣不成声,尽管拼命压制,身体还是剧烈地抽动起来,星遇把头转向一边,没有看他。过了一会儿,男士平复了情绪问:“那你们是?”
“我是她男朋友。”星遇没好气地回答着。
“我是怜梦的朋友”之夏看出男士目光中对自己的疑惑,主动回答。
“谢谢你们来看小梦,她妈妈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想让她和她妈妈在一起。”中年男士说着。
星遇反驳着:“不必了,怜梦最恨抛弃她的人。”
中年男士看到星遇愤恨的表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带着小女孩离开了。之夏看了一下星遇,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怜梦说:“怜梦终于解脱了,虽然父爱来的迟了一些,但终究是个被父亲疼爱的孩子。”
星遇看着之夏,眼神里有一丝丝困惑。之夏叹息着:“之前在国外大学的时候,我和你们在同一所大学,和怜梦在同一个宿舍楼层。记得有段时间,每天半夜里卫生间传来一阵阵哭声,吓得我的室友们都不敢去,在此期间大家紧接着议论纷纷,后来哭声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听了你们的故事,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大概是怜梦吧。”听到这儿,星遇的心感觉被狠狠被揪了一下,疼得他闭上眼睛。
之夏看到星遇的样子,开口说:“你和怜梦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先出去等你。”之夏往山下走去,留下星遇手捧鲜花,站在原地。星遇将手中的花放在墓前,蹲了下来,扫了一眼前面的花,注视着昔日的女友。
乌云密布终归是要下雨的,这天的雨下的特别大,星遇把之夏送到家之后,自己也回到家停好车,又去买了瓶酒,喝的酩酊大醉。
在李家,屋外电闪雷鸣,屋内李文博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李嫂把药递给了坐在李文博左手边的宋凝荷。宋凝荷刚把药吃完,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星遇撞开了。屋内三人同时看向眼星遇。星遇浑身湿透了,还喝得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一只手里拿着没有喝完酒的酒瓶。宋凝荷看到星遇喝成这样,赶紧上前扶他,李嫂也前去帮忙,结果都被星遇一把推开。宋凝荷再次上前去扶,嘴里说着:“儿子儿子,你怎么喝成这样啊?”
“我为什么成这样?你会不知道?”星遇身上的酒气逼人,接着说:“宋凝荷你真能装啊?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用的着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宋凝荷努力扶住他,眼里透露着担忧和疑惑:“今天.....今天也不是......”
“不是什么?”星遇打断她的话,放下酒瓶子,双手抓住宋凝荷的肩膀,眼睛里充满了恨,瞪着她:“宋凝荷,你下一个对象是谁?是我爸还是我?你说啊,你说!”宋凝荷的身体此时就像一只瘦小的小鸡一样被星遇剧烈地晃动着。
李文博看不下去了,扔下报纸,站起身,对着李星遇大喊:“李星遇,你够了啊,忍你三年了,适可而止!”星遇还是没有放开宋凝荷,李文博走了过来,对星遇说:“你一个堂堂李氏集团的总经理,为了女人,整天醉生梦死,成何体统?”星遇愤恨的目光转移到李文博身上,嘶吼着:“你一个堂堂李氏集团董事长娶了个没人性的女人,祸害你的子孙后代,又成何体统?”星遇一把把宋凝荷甩开,宋凝荷没站稳,差点跌入李文博怀里,好在李嫂在旁边扶住了她。
“混账!”李文博一巴掌打在了星遇的脸上,打得星遇差点儿没站稳。
“打得好,打死我,我就解脱了。”星遇捂着脸,摇摇晃晃地上前。
李文博还想再打,却被宋凝荷一把拦下,带着哭腔说:“好了,够了,不要打了。”李星遇丝毫不领情,讥讽着:“你在这充当什么好人啊?是不是怕李文博把我打死了,你就无法借着我施展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去祸害更多的女孩儿了?你到底有多希望我孤独终老啊?还是说希望李家断子绝孙?”
李文博气得一把推开宋凝荷,又上前打一巴掌,可惜这一巴掌扑了空,星遇一把躲过,嘴里接着说:“宋凝荷,你到底是恨我啊?还是恨李文博恨李家?”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宋凝荷哭着喊。
“那你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生命啊?”李星遇撕心裂肺地大喊,“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怜梦不会走的那么早,也不至于见不到在自己生日那天去找她的亲生父亲!”这下大家明白了,李星遇喝成这样的原因。宋凝荷在星遇发泄完的间歇,走上前,泪流满面地解释:“那天,我没有想置她于死地,我压根都没想到她会掉湖里,我当时只想让你们分手,我忘了她身后是湖,她掉进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要带保镖来?又为什么让他们抓住我?”星遇问道。
“真的不是我让他们抓住你的,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去国外,我也害怕啊,就是就带了几个保镖,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抓住你。”宋凝荷语无伦次地哭着说。
“你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真想不到怎么会有你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星遇说完捡起地上的酒瓶往楼上走,突然停下脚步顿了顿:“对了,怜梦她爸是个企业家,出身比你好。”说完,星遇继续往楼上走,李文博气得抓起旁边的靠背向李星遇狠狠扔去,嘴里骂道:“你这个逆子!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星遇不为所动,比起心里的疼痛,被靠背砸中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宋凝荷呜呜地哭着,李文博看了一眼,责怪道:“他这样,还不是你护的你惯得?”,说完,李文博也走开了,宋凝荷伏在沙发上哭得更厉害了。夜色越来越深,李家鸡飞狗跳的风波终于平息了。
第二天一早,之夏给星遇送早餐,发现星遇很难受地很痛苦地坐在办公桌前,手扶着额头。之夏关心地询问:“怎么了?”经过一宿宿醉头疼欲裂又发烧地星遇实在没有力气回答。之夏感觉不对劲儿,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发烧了?”星遇还是没有回答。之夏当机立断:“我去给你买退烧药。”正当之夏走向办公室门口,星遇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拉过之夏的手臂一把从背后抱住之夏,之夏一惊,心跳迅速加快。之夏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一股股热浪吹来,听到星遇嘴里呢喃着:“不要离开我,”顿了顿,接着听到:“我只有你了。”之夏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荡漾,终于有这样的一句是属于自己的了,感觉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起来,要不是担心星遇的身体状况,她实在是不想放开这个怀抱,任由自己这么被他抱着。她回应着:“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之夏轻轻扳开星遇的手,扶他到沙发上躺好,自己去洗了一条毛巾,搭在星遇滚烫的额头上。星遇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之夏很快买来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在一旁守候着星遇,看着星遇的熟睡的样子,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高鼻梁,她就在想:星遇,如果你当初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你会不会爱上我?要是我能够一直这样陪在你身边该有多好啊?想到这儿,她的嘴角不经意上扬,继续痴痴地看着他。陈景航拿着文件来找星遇,看到这一幕,忍住没有敲门的手,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景航在天台吹着风,喝着饮料,之夏走了过来:“陈总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景航回过头,看到之夏来了递了一瓶饮料:“之夏,没什么,想找你聊聊。”
之夏接过,站在景航身旁。景航开口了:“之夏,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不用那么拘束,还和以前一样叫我景航吧。”
之夏微笑着点点头,认真地听着景航接下来的话:“之夏,你已经知道了星遇的过去了吧,星遇很固执,一旦认准什么,就不会再变,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之夏有点听蒙了:“伤害?”
“昨晚,宋阿姨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星遇。”景航将昨晚星遇的事情告诉了之夏,之夏听了后很难过,但更多的是心疼。景航提醒着之夏:“之夏,你和星遇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很感激你帮助星遇,也看到了你照顾他的样子,但我不希望你陷进去。星遇陷在过去陷得很深,他是不会给你感情上的回应的。”
之夏听了难以接受,但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之夏平静地说:“如果,能让怜梦活过来,是不是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
景航猜到了之夏的意思:“你不会是......”犹豫着半天,景航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对,我就是要成为她的替代品。”之夏心意已决。
景航大吃一惊:“你疯了?星遇不会同意的。”
“我实在没有办法看他伤害自己了。”之夏的声音中明显透露着难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景航被之夏深深震撼了,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她。
等之夏忙完手里的工作,去找星遇的时候,星遇早就醒了,站在办公室望着窗外。之夏走上前与他面对面站立:“我想好了,我要代替怜梦继续爱你。”星遇为之一震,不知道怎么回应,愣愣地看着她。
之夏仰头看着天花板,努力让眼泪回流:“你也别有什么负担,权当我拿你当恋爱练习了,我们各取所需。”星遇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丝深情,很隐晦,不易被察觉。之夏走到办公桌前看到了那款项链,轻轻拿起:“这是你给怜梦的吧?为我戴上吧,这样怜梦就真的重生了。”星遇走过去,声音中多了一丝怜惜:“其实,你不需要这样的。”
“这也没什么的啊?不论出于员工还是朋友的角度都不想看你继续颓废下去了,”之夏拿起项链递向星遇。
星遇犹豫半天,手在空中缓缓接过,为之夏戴上了。在此过程中,之夏痛苦地流下眼泪默默在心底说:叶之夏,现在你在星遇的世界里彻底死了。星遇的心里从没想过同一条项链会为两个不同的女人带上。之夏迅速擦干眼泪,转过身,佯装着很开心得说:“星遇,没想到三年后我还能带上这条项链,谢谢你。”紧接着,之夏给了星遇一个大大的拥抱,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星遇,我回来了。我很想你。”之夏紧紧抱住星遇,在他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为自己也为怜梦,更为星遇。星遇感到很茫然,无所适从,自己的手臂慢慢地上升最终落在之夏的背上,回抱住了她。
看来爱情很伟大的,但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奋不顾身地爱一个人?之夏就是其中的一个,纵然自己的心千疮百孔,也要拼命地给予对方温暖。
这天晚上,星遇送之夏回家,到家后,之夏说:“你应该有我的日记本吧?可以拿过来吗?”星遇看着她,夜色降临,但是借着皎洁的月光还是能看到之夏红肿的眼睛。星遇把目光移向窗外:“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温度。之夏下了车,小跑着回了家,星遇看着之夏的背影,眼里多了份愧疚与心疼。之夏坐到床上心中冷笑道:成为替代品真是好啊,可以听到星遇这么有温度的话语。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这天晚上,她彻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