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停，林中寂静，恒生毫不怀疑李仲谷所说，他绝对是认真的。
刹那间他思绪流转甚多，过往光景皆现于眼前，然后他说：“请师父教我斩妖！”
“哦？”他的回答稍微超出李仲谷的预料，于是他问：“哪怕三年后我便杀了你？”
恒生忘却颈上杀机，直言道：“当今妖类横行，能苟且三年已是万幸！”
“那这三年里你想做什么？”
“斩妖！”
“斩妖？”
李仲谷收手仰天大笑：“好一个斩妖！”话还没完，他又道：“斩妖斩妖，斩哪门子的妖！”
“人间富贵你不渴望？绝世美色你不贪恋？”
一连多问袭向恒生，他在李仲谷的气势下忽觉手足具凉再也感受不到血液的温度，仿佛沉溺于冰窟。
在此等压力下，恒生艰难开口：“请师父教我修行，教我斩妖！”
“只为斩妖？”
“只为斩妖！”
听了这直率的回答，李仲谷一叹气，问他：“你姓什么？”
“姓林。”恒生当即答道。
“林恒生？这名字不好，丢了，以后随我姓。”
之后便见李仲谷朝天一指，日月星辰恍生变化，幽幽之中他的声音传到李恒生耳中：“修行共九大境界，你天资还算不错，已经入了第一关。”
“第一关？”李恒生目色茫然，不晓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在刀上看到的白气。”李仲谷提醒道，“道是一个人本源的根本体现，只有进入五感之境的人才能观之。”
“五感之境……”
之后李仲谷又说：“人有眼耳口鼻身，分别对应形声味闻触，修行之路第一步便是褪去周身浑噩，使五感通明观世事透彻。”
李恒生记下后想起那虎怪，它好像也是五感之境，“莫非我现在与它同境？”
“是了，虽是同境，但你与它仍差得远。”李仲谷闻言说道，“它已经走在五感后期，而你不过初入五感境界，能杀了它全凭我给你的刀。”
听到这儿，李恒生忽然一阵后怕，如果在那场搏杀中出现了些差池，他可真得死在那儿了。
“也算你运气好，如果你被它吃了，可是大补。”李仲谷跟着附和。
“大补？”
“也不过七窍能开两窍的程度。”
七窍，又是一个李恒生听不懂的名词。
李仲谷给他解释道：“七窍之境是五感之后的境界。”他指着李恒生的身体，“人体有七大窍穴，每一大窍穴又分七个小窍穴。”
“修行中所产生的真气便是源自于此。”
李恒生听着，感觉好像摸到了一些修行的规律，五感之境圆满为五感通明，七窍之境圆满应是七窍具开，那么第三境又是？
“经脉……”他琢磨道。
李仲谷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人体七大窍穴产生真气，而又有九大经脉最适容纳真气，第三境便是九脉之境。”
“那之后呢？”李恒生忙问，初闻修行一途已如花花世界迷人眼，哪能轻易挪得开。
对于这个问题，李仲谷并不作答，只是坦言道：“你才只是初入五感之境就妄想知道后头的？”
“有些好奇。”此时的李恒生已经对他有了一种亲近感，哪怕李仲谷直言三年之后便杀了他也是如此，父母已逝，李仲谷作为他的师父就是他最后的亲人。
“太早知道后头的境界对你并非利好。”眨眼间他已经重新坐回巨石上，“我之一道法门只有八字。”
“为人在世，向死而行！”
“知道什么意思吗？”
李恒生琢磨了一下才说道：“不惧生死，勇往直前？”
“错了！”李仲谷招招手，忽然一张纸现于掌心，“向死而行并非是叫你去找死，而是不断地思考，在必死之境破局而出！”
末了，李仲谷问他：“懂了吗？”
李恒生一知半解，老实答道：“不懂。”
“你还是嫩了点儿。”李仲谷把手中纸张朝他抛去，“那就按我说的做，打得过就碾压，打不过就找方法碾压！”
这种说法倒是通俗易懂，李恒生把这一句话牢牢记在心里，接过那飘来的纸张低头一看，却发现纸张上空白一片。
不明白是何意思，他把目光放在李仲谷身上。
李仲谷打了个呵欠，对他道：“用你的眼睛仔细看！”
闻言又看，这才发现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字，李恒生小声念出：“太上微著篇章……”
“圣人见微以知著，这是一门修行法诀。”李仲谷解释道，“承载这门法诀的纸张乃是整个修行界中人人眼红的绝品珍宝一页书……”
他说到这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恶趣味的主意，于是他道：“我会挑个时间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在这三年里你可别死了。”
话虽如此，李恒生也无力阻止，不过他把一页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也没发现它除了记载太上微著篇章之外有什么妙用。
似乎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李仲谷直言：“你以后便会知道。”
“那么现在，我问你。”李仲谷神色一正，“我这儿有三法，你是想赤手空拳求个痛快，还是想御剑于三里之外，亦或是单刀直入？”
三法即三种修行方向，李恒生虚握手掌，这里还残留着刚才握刀的触感。
赤手空拳虽是痛快，御剑杀敌也安全，但是他坦言道：“师父，我刚才还握着刀……”
李仲谷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我忘不了那种感觉。”这一句话便够了，初见是何物便选择何物，与其往深度思考，不如直接简单一点。
不得不说，李恒生这一点很讨他的喜欢。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炼上一把刀。”李仲谷随口一说，仿佛对他来讲只是一件小事。
“不过……”他又说，“还差了些材料，你去给我找来。”
有了个念想，李恒生自然期待，不过是些材料而已，可在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后，他却是暗自咂舌。
“多年前我曾在此斩杀一只六境妖类，所留遗骨应该还在，你去取来。”
六境大妖是什么概念，李恒生不懂，但是那放着遗骨的地方完全可以说是离黄山中最危险的地方。
但是，既然李仲谷让他去取，那便说明以他现在的实力是完全够用的。
至此，李恒生便不再言语，转身出发。
在他走后，李仲谷低头自语：“李恒生，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一句话听来像是跨越了时间的门扉，在万物的感知中李仲谷此刻渐渐成为一个枯坐了数万年的石像，不发一丝生机，冷眼观察着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