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撒手

　　“哗啦啦～”

　　矮矮的洗手台前，周毅拧开水龙头。搓搓手，又用小手捧水搓了搓脸。小短手巴掌很小，又重复捧了几捧水，才感觉把脸洗了干净。

　　冰凉凉的水沾到眉毛头发上，从脸颊滑落。周毅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水珠。

　　目光看着镜中的倒影，一下定住了。

　　周毅悟了，他懂了。

　　镜子的小男孩，头发眉毛沾着水珠。在阳光的衬托下，闪闪发亮。配上眼睛里的一点高光，真是整个人都娇嫩欲滴，晶莹剔透。

　　要是黄德发在这里，那肯定是直呼这个场景不得了，容我拍上一二百张照片。

　　当得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预约明晚的央视六点半问题不大，要是急一定的话，今晚六点半就可以和全国的观众朋友们见面了。周毅玩笑般地想着。

　　“啧啧啧，难怪这么受欢迎，原来问题在这里。”周毅啧啧称奇，心里赞叹：真俊啊，不愧是我！

　　这捏脸的手艺绝了。

　　无愧于学画多年，艺术审美是极好的。

　　于是又在意识中呼唤出智能助手，夸赞了它一句，直高兴得海獭拍着小手。

　　又看了片刻，周毅挑了挑两条眉毛。镜中的男孩，像是活过来一样，分外灵动。

　　“好妹妹？”周毅招呼一声。

　　“啊？”苏佩珊视线直勾勾的，像是被粘住，盯着周毅一动不动。手凑在水龙头前，水哗啦啦的流。

　　“看什么呢？好妹妹。”周毅晃了晃手，打断了苏佩珊的视线。他觉得他这好妹妹不对劲，好像沉迷美色。

　　接着，周毅看着苏佩珊胡乱地捧水挫着脸，水珠飞溅，就要打湿大半的衣服。

　　“别动。”周毅关掉水龙头，拿纸巾帮苏佩珊把小肉脸上的水渍擦掉。拨了拨苏佩珊额前粘着的短发，又用干的纸巾擦掉了剩下的水渍。

　　周毅感觉他的好妹妹像个小孩一样，还要别人照顾。

　　突然，周毅一愣，他现在不也是小孩吗？纯正的三岁小孩，需要人照顾，不是很正常吗？

　　周毅幡然醒悟，不对劲的竟是他自己？！！

　　“好了。”周毅把苏佩珊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可以了。

　　“谢谢好哥哥～”苏佩珊甜甜一笑。

　　“嗯，我去尿尿。”周毅扔掉纸巾，洗了洗手。叮嘱自己要适应角色，别太出格了。

　　说话要多用叠字，尿尿，嘘嘘，羞羞……周毅心中总结。

　　“干什么呢？好妹妹。你是那边。”周毅忽然回头，看到乖乖地跟着走了几步的苏佩珊，提醒了一句。

　　“哦～”目光炯炯的苏佩珊，才恋恋不舍地转了个弯。

　　“不对劲，不对劲……”周毅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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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你的糖。我不想和你玩。”苏佩珊嚷嚷着。

　　周毅一出厕所，就看到苏佩珊背着手，头偏向一旁，不看身前的另一个小女孩。被拒绝的小女孩手里正抓着一颗糖果，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察觉到周毅走出来，两个女孩的目光投了过来。

　　这下倒是成了周毅不知所措起来了，这情况怎么处理？看了一眼苏佩珊，又看了一眼就要哭出来的小女孩。

　　假装没见见，不认识，从她们面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周毅抬脚。

　　“以后你找我玩吧。”周毅从不知所措地平举着的小手中，拿出了外衣鲜艳的糖果，轻声道。

　　“谢谢，东来哥哥～”小女孩表情由阴转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甜甜地叫声一声之后，欢快地蹦跶着离开了。似乎已经忘记了一旁的苏佩珊。

　　“好哥哥，你怎么会和她玩啊。”苏佩珊翘着嘴，嘟囔道。

　　周毅听到这话，就来了精神。准备说教一番，聊一聊同学关系，和善待人，乐于交友的道理。

　　“她一点都不爱干净。总是撒尿和泥巴玩，说了几次她都不听。好哥哥，你也不要和她玩啊。”

　　“嘎……”周毅一下闭上了嘴，最好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手里捏着的糖果，有些无处安放。最后抱着不浪费的心态，将糖果放进了裤兜里。

　　课室里嗷嗷待哺，连玩具都馋得咬上几口的孩子们，一定很喜欢这糖果。

　　周毅都有些可以想象到，当小朋友平白无故地得到一颗糖果时的表情。定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甜甜的叫上一声东来哥哥。

　　周毅搓了两遍手，对着镜子理了理挂在脖颈上的鸭子头像口水兜。

　　口水兜没什么用，周毅又不流口水，但拿下来之后再系上就有些麻烦了。

　　反正是干净的，周毅也就戴着了。就当是一个时尚的单品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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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来哥，你看这个恐龙。我妈说这是霸王龙，是最厉害的恐龙。”

　　周毅左手边坐着一个头发很短的男孩。辅助提示显示，男孩名叫张大白。

　　寸头男孩张大白正拿着一本图画书，递到周毅面前，指着其中一幅图画中的恐龙，邀功似的说道。

　　“……”周毅看着崭新图书上插图的配字，抓着男孩的手，将他的手指挪到了另一幅图画上。“这个才是霸王龙。”

　　“哇，东来哥哥好厉害。”张大白夸赞道。

　　“哼！”周毅右边坐着的苏佩珊又开始哼唧了。

　　苏佩珊目光越过周毅，瞟了一眼张大白。

　　然后在面前的一堆战利品中挑出一颗糖果，拧开糖衣，将晶莹的糖果凑到了周毅嘴边。

　　“好哥哥，我的糖给你吃。”

　　周毅认真端详了片刻，最后才张嘴吃掉了糖果。答谢一声：“谢谢，好妹妹。”

　　苏佩珊甜甜一笑，眼睛弯成月芽儿，似乎吃到糖的是她。

　　然后，她的视线一转。对着张大白吐了吐舌头，挑拨道：“臭大白，就是不给你吃。”

　　张大白咕噜地咽了咽口水，没搭理苏佩珊，又将头埋进了书里。

　　周毅看了看，觉得这个情况不和善。于是道：“大白，要吃糖吗？我裤兜里有一颗糖，你要是能找到，我就送给你吃。”

　　“好啊，好啊。”张大白一听，抬起的眼睛似乎都亮了几度。接着眼睛就开始在周毅身上寻找了起来。

　　周毅身上就裤子上有两个裤兜。

　　“哇，大白真棒，一下子就找到了。快拿出来吃吧。”

　　“谢谢，东来哥。”张大白吃着糖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地叫了一声。

　　周毅欣慰地点了点头。

　　“吧唧吧唧……”张大白脸上露出美滋滋的表情，眯眼斜视着苏佩珊，嘴里吧唧有声。极力去表现糖果有多甜。

　　“……”周毅觉得，这小孩很嘚瑟啊。

　　“哐啷哐啷……”苏佩珊板着小脸，拿着她的一件战利品砸着海绵垫。

　　“……”周毅左右看了看，最后自己起身再找了个位置。这一天天的，没法安静看书了。

　　身后，只传来“吧唧吧唧”，“哐啷哐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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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歌课之后，有半个小时是给孩子们自然活动的。课室里只有一个男老师在察看情况，没怎么管事。

　　“哗啦～”

　　良久，周毅将育儿书又翻过一页。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大致的认识，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事做了就出格了。

　　忽然，身前一暗，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好哥哥，你身上也有小虫子吗？”苏佩珊问道，手伸出抓住了周毅的，裤头。

　　“什么？”周毅没听清楚。

　　“让我康康，你身上有没有小虫子。”苏佩珊自顾自地说道，手上缓缓使劲。

　　“？？？”周毅感觉不对劲，反手就拉住了裤头。视线游离，最后定在了原先坐的地方。

　　只见，张大白正趴在地上脸着地，像蛆一样挪动着。有哭声传出，老师和同学们在向那靠拢。

　　周毅懂了。

　　“小虫子咬在身上是不是很痛的？”苏佩珊道。

　　“？？？你撒手。”周毅手上用力拽着，脚上乱蹬，往旁边挪动，企图挣脱。他觉得他的好妹妹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撒手！老师！老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