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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没能把喉咙里那一个“滚”字喊出来,好声好气的送走了王正清,再次回到自家宅子,例行公事般地先给大堂正中央供桌上供奉着的女娲像和祖宗牌位们上了几柱香,象征性的拜了几拜,程一树岀了客厅,转脚拐到了厨房,准备享用自己的早餐。
一小锅白粥,搭配着炸得焦黄酥脆的小鱼干和一碟咸菜,这便是早食了,粗菜淡饭,不过程一树一个人窝在厨房里,吃得倒是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外边前院里,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萝卜头端着碗面欢快地跑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
“树哥儿,树哥儿,你在哪?俺娘叫俺送碗面过来给你吃。”
“我在厨房!”程一树朝着外边大喊了一声:“九峰,你走慢点,别摔了。”
随即放下手中碗筷,起身前去迎接。
程家是比较传统的农家小院,围墙围起,隔绝内外,进门的院子是一大片平坦空地,只种了两排小树,原本是预留用来停车的还有建些别的景观的,可惜后来没能用上。
过了院子,中间是精装修过的一栋西式的三层楼房,坐北朝南,采光充足,其实建起来也才七八年,卖相还是不错的,虽然由于程一树回来也才四五天时间,内里还没好好打扫过一遍,或者说正是因为刚打扫了一半,所以显得乱槽槽的,就一层还好些,勉强能住人,往上就不怎么能看了。
楼房右手边是另外搭建的厨房,外观和其是同一个风格,祥云村的居民们习惯是厨房和住房分离,建筑师设计的时候充分考虑了这一点。
剩下的后院还有一点空间,搭了一个小棚子,原来是预留用来养鸡的,后来也没能用上。
总之,由于先前建筑时预留的许多空间未能用上,整个小院看着还是有些空旷的,给人感觉就像电影里的那些鬼宅,而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再加上许久未曾打理,有的地方都长了些杂草,那就更像了,嗯,总之,阴森森的,一般没什么人愿意来,那些闲着没事干的老头老太除外。
王九峰,王正清的小儿子,今年四岁,活泼开朗胆还大,主要是会套近乎,程一树回来这没几天就已经“树哥儿,树哥儿”的叫上了,荣升为程一树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
这套近乎的能力,嗯,按小说里的话讲: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两人最终是在前院进宅子的楼梯阶上碰面的,见到的时候,可可爱爱的王九峰小朋友正捧着差不多自己脸那么大的碗,小心翼翼的正迈动自己的小短腿在爬阶梯。
一手接过了其手中的面碗,看着小朋友流着的鼻涕,以及身上单薄的衣物,程一树习惯性的抱怨着:
“大早上的湿气重,怎么穿这么少?”
说着把人给拉进了厨房,取来纸巾帮其把鼻涕擦了,又给旁边的火炉里添了两根柴,噼啪声响中,火焰旺盛起来,驱散了早春料峭的几分寒意。
做完这一切,程一树才有时间抬头去看那一碗面。
满满当当的一碗细面,泛着油星子的清澈汤汁中沉淀着几头烫煮后显得越发青翠的小白菜,层层叠叠摞起来的面条上方摊着几块大肉,绝对的诚意满满。
“嚯。”
程一树嘴里嚯了一声,发出赞叹的声音:
“倒真大方。”
“树哥儿,树哥儿,你吃一口,吃一口,这是俺娘做的,可好吃了。”王九峰小朋友雀跃的喊叫着。
可可爱爱,就是多了个脑袋。
伸手在这小萝卜头脑袋上盘了几圈,程一树心情大好,决定原谅刚才王正清对自己秀恩爱,搞自己心态的事情。
“好,好,我这就吃。”
一边回应着,另一边熟练的取来筷子。
吸溜~
一筷子面条下肚,细细的咀嚼了几下。
程一树:嗯,火候正好,面条筋道,汤汁鲜美。
就是头有点痛。
感受着脑袋熟悉的一阵阵抽痛袭来,额头一层细密汗珠迅速渗出,不动声色的咽下口中食物,勉强维持着脸上笑容,程一树低头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笑盈盈道:“九峰啊,树哥哥肚子疼去趟厕所,你自己一个人先呆在这里好吗?”
“好。”王九峰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看见他这么乖,程一树反而有点警惕了:“你这家伙,不会憋着什么坏主意吧?”
熊孩子这种东西……众所周知,可爱和皮是不冲突的。
“没有,没有,怎么会……”王九峰背着小手,有些扭捏的样子,一看就不大正常:“哎呀,树哥哥你快去厕所吧,我不会捣乱的啦~”
脑袋的剧痛逐渐加剧,程一树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狐疑,最后警告了一下:“好好呆着,别搞事。”
随后就起身冲向了厕所,关上门,双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小声的开始倒抽起凉气来。
嘶~
疼死我了。
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出声,程一树表情渐渐狰狞。
半年前,他的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莫名其妙的,偶尔就会开始头痛,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后面逐渐加剧,影响了工作不说,去医院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直到前两个星期,因为身体实在不行,他请了个长假,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发觉头痛症状有缓解的情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治医师得知后劝他放下工作,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预感到自己的“病”绝不会是在家躺个五六天就能好的程一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辞职,返回了乡下准备静养一段时间,毕竟身体重要,然后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休养了两个星期,实际程一树的“病情”已经大大缓解,从随时随地的头痛转到了偶尔的头痛,疼痛感也大大减弱,起码现在疼的时候还可以抽出手按按太阳穴,以往最严重的时候那是直接躺床上动都不敢动的,一动,疼得更加厉害,要不是到了这种程度,程一树也不必特意请假后来又去辞职了。
至于为什么回乡下……
当然是因为乡下消费水平比较低加上心里难熬的思念之情在作祟了……
疼痛开始减轻,靠在厕所墙边,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程一树的思绪缓缓飘散。
整个家里,是什么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呢……
五年前那场空难改变了一切,爷爷,奶奶,老爹,老妈……
闭上眼睛,程一树已经不想去回想那一段时间的经历,抽出藏在衣物底下,贴着胸口放置的方形吊牌,轻轻摩挲,看着上面的相片,他眼底泛岀柔和的光彩。
这个世界啊,无论有多么的难熬,有多少的苦痛,我,会继续活下去的,而且会活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