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花辞镜却觉得,在这芳华稍逝的薄暮四月,人间惊鸿,依旧燃尽了天边余烈。
这是女帝登基以来第二场科举考试。她的兄长花千树正是这次的探花。三堂姐花辞谛则是此次的武状元。还有二堂哥花千昶,名次虽不如前两位耀眼,却也是二甲第七的进士。
发生了这么大的喜事,花府里得闲的姑娘家都过来凑热闹,尚未订亲的花辞镜也列在其中。
御街上张灯结彩,六名文武状元、榜眼、探花皆从东华门唱名而出。
骑马倚斜阳,满楼红袖招。
那诗词中的盛景,倒也算得上是刻画得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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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镜的一角映射出一方影影绰绰的身姿,能不通报进这院子的,就那么寥寥几位。莫流萤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来者何人。
“你来了。”莫流萤挥挥手,斥退下人。
身后人一步步走近,铜镜里映照出女子温柔妖娆的面孔,那拥有绝世之姿的美人儿,不是许昭还能是谁?
“流萤。”
“为了辞镜来的?”莫流萤但笑不语,回身拉住了美人儿的纤纤玉手:“昭儿姐姐,再为我描一次眉可好?”
许昭温柔地取过眉笔,端详着眼前清丽动人的玉颜:“什么都瞒不过你。”
莫流萤弯弯唇,眼角眉梢俱是逼人的灵气:“那可不?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儿。”
许昭描眉的手白皙纤长,腕骨微动,一道新月般婉丽的眉就现于笔下:“这些年,委屈你和风澈了。”
“不委屈,怎么会呢?”莫流萤一双眼眸凝在许昭的手腕上,目不能移。
所谓“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便是如昭儿姐姐这般吧。
怕许昭想起十多年前的伤心往事,莫流萤迅速转移话题:“昭儿姐姐此来,必是为了辞镜的亲事罢?我倒是相看了几个青年才俊,只怕入不得昭儿姐姐的眼。”
莫流萤拿出一沓画像,俱是燕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初初几眼,许昭就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说哪儿哪儿有问题,莫流萤挑的确是优秀少年郎:人品、样貌、才智、家世无一不出挑,简直是比照着花辞玥的成亲对象来挑拣的,但恰恰因此,反倒不好。
“昭儿姐姐也是不满意?我也觉着,现在的年轻孩子优秀归优秀,比起我们那时候,还是都差了点意思。”
许昭哭笑不得,莫流萤还看不上,但她却嫌男方家世过好了:“流萤,我知晓你这番为辞镜谋划的心思,只是吧,辞镜如今的身份,怕是无法让男方满意。”
她说的委婉,莫流萤听了却是柳眉一竖:“辞镜乃我们丞相府嫡女,花容月貌蕙质兰心才华横溢……他们有什么不满意儿的?还敢在这儿挑三拣四!哪有他们挑的份?也要看我们辞镜看不看得上才是!”
“辞镜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看她,自然是哪哪都好,舍不得她受一星半点儿委屈,旁人却未必会像我们一样。”
在别人眼里,尽管辞镜打小记在莫流萤名下,充做嫡女,但终归还是在她这个亲生娘亲手底教养。由此一来,自然会觉得由姨娘养大的辞镜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他们未曾和辞镜接触过,哪里晓得辞镜的美好?
见许昭多番推诿,莫流萤如何不晓得她心底真正在介意些什么。
想到那些人可能会有的嘴脸,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我知道了,我会再注意一些旁的优秀人才。”
许昭这才笑了,放下眉笔,转过莫流萤的脸,叫她自个儿瞧瞧自己的美貌,轻启朱唇:“家里没什么家财也不大妨碍的,只要对方人品端方,家世清白就好。”
恁的让那些乱七八杂的人事物惹花辞镜心烦意乱。
辞镜只要幸福顺遂一生就好了。
这辈子,她会一直保护好她。
“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