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要杀了。”
——
宋锦瑟慵懒的声音传入那人耳中，那人心中一惊，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将正要斩下的夜将至收回，后撤数步与虞放鹤拉开些许距离。转眼看向门外，轻笑道:“我倒是以为你睡着了，便想着留你一命，如今你醒了，那只好一起杀了。”
宋锦瑟走进房间，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
“哦——，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天下名兵谱排行第十九的夜将至究竟强在哪里，杀手榜第一的‘夜煞’强在哪里。”
虞放鹤沉着头，毫无言语。哪怕是对假睡的宋锦瑟此时心来，也没掀起波澜。心灰意冷之余，僵硬的开口道:“宋兄……”
宋锦瑟趁着睡意，向他摆了摆手，忽而郑重道：“还请虞兄节哀。剑修可不能乱了心境。”
虞放鹤叹了一声，缓缓起身，失落的走向门外。
心境难平，剑道受挫终不是什么好事。宋锦瑟轻叹，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夜煞”看着这一幕，眼里不知晃过什么，并未阻拦。又看向宋锦瑟道:“中蜀刺杀失败后，燕返对我说，‘京都宋家出了一位天才，以剑为笔，山川星海皆为墨，取之即为刃，锋利无比，剑气一成，无懈可击。有如前人曹文轩，一介书生生威，四海之怒难平。’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学会了他什么本事。”
宋锦瑟道:“自然是能杀了你的本事。”长剑一横，他双指拂过剑身，似有些得意，“此剑名为锦瑟。”
“夜煞”听闻，“哦”了一声，道:“天下名兵谱中倒是有这么把剑。不知你能发挥出它的几成实力。”
宋锦瑟嘴角微扬，沉声道:“此剑曾在家父宋千丞手里有幸入过天下前二十，是江湖上现存为数不多名剑之一。自从家父交托与我之手，我便知道我不能太差劲，数年有所领悟其中剑意，你试过便知究竟有几成实力。”
“夜煞”顿时来了兴致，仔细打量着宋锦瑟。
“那想来便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你若不醒，数年之后朝郡斋又是一位‘君子剑’，只可惜，现在你也要死。”
宋锦瑟双眼眯成一条线，如猛虎将眠，“交锋之后自有分晓。”
说罢，身遭顿时蔓延出早已蓄势待发的剑气，宛若出水的芙蓉雍容而又清冽。
“夜煞”脸色一变，预感不好，这小子竟然在门外早已吸收了如此多的天地正气，怪不得敢如此坦然从容的面对我。
倒是我以为对付两位年轻人，大意失策。
若不打断他，我恐要再度重伤，到时候再想杀他二人，怕是要废些许功夫。
“夜煞”几乎同时做出反应。
夜将至突的光芒大绽，暗红的痕纹仿佛一只凶虎，随着“夜煞”身形移动，扑向宋锦瑟。
宋锦瑟冷笑一声，轻讽道：“怕是晚了。”
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散发着深邃的光芒，天地正气绵绵不息的从中溢出，蔓延到宋锦瑟身遭。
倏地，那剑气仿佛自山川中，江海里，星河间而来，剑芒大盛，迎上“夜煞”。
“夜煞”大惊，比他当年那剑招还要强些。他手腕紧紧握住刀柄，圣祭境界巅峰的气势直攀而上，全力迎上撩下的锦瑟剑，不敢大意。
宋锦瑟眯着的眼此刻突然睁开，眸中射出一道精光。一个缥缈的“沉”字落到剑上，剑光乍泄，携着天地正气迎上夜将至。
“夜煞”心知不好，“唤夜”一招三式尽出，此刻无心再出招，已是强弩之末。
夜将至散发出的刀意被震散，“夜煞”身形被剑气扫出窗外，刀刃在地上划出一道极深的痕迹，他才缓缓稳住身形。
“好招。朝郡斋那老家伙怕是已把一身本领传于你。”
宋锦瑟长袖一甩，长发散开，身形落在地上，轻笑道：“我不及家师十之一二，焉敢如此，岂不被江湖中人嗤笑。”
“夜煞”轻咳几声，嘴角似有血迹，道：“谦虚过分便是骄傲。那招‘沉’若我记得没错是‘朝郡九问’中第八式。”
宋锦瑟笑了笑，赞同道：“正是此招，锦瑟学艺不精也只通其八招罢了。刚才那招锦瑟已使出十二分元气，此刻怕是无力再战。”
“夜煞”颇为欣赏的看着他，“比那老家伙强了不少。你若是掌握第九招，我今日怕是就交代在这里了。”
宋锦瑟不以为然，连打两个哈欠道：“其实……不必第九招。”
“夜煞”闻言，蹙起眉，疑惑道：“刚才那招你虽使我重伤，但我的刀意岂是你能轻易化掉的。只怕你此刻不止元气大伤，右手经脉便也已经尽毁。如何杀我？”
一股疼痛感自“夜煞”言罢，从右手传出。宋锦瑟极度费力的，从空有皮囊的右手上拔出锦瑟剑，有着三分自信道：“话虽如此。但总得一试。”
“夜煞”撑起身子，拔出地缝里的夜将至，目光在宋锦瑟身上徘徊，生怕再次轻敌而吃亏。
秋风打在二人身上，微雨已停。
宋锦瑟矗立许久，未曾有任何动作，如空架子般，仿佛在用命赌“夜煞”会不会出手。
“夜煞”袖口鼓满劲风，刀刃翻覆不定。
见宋锦瑟迟迟无动作，“夜煞”不在等待。他身影漂浮起来，空中散出残影，刀意凌冽。
试探片刻，万千身影融于夜中，夜将至如一头猛兽狩猎，突向宋锦瑟。
“此式唤为‘入夜’。”
子时风起，阴云散开，月光渐明。
刀影掠过宋锦瑟身形，一道极其秀丽的血孔出现在宋锦瑟胸脯。
极小，但致命。
“夜煞”颇为自信的收回夜将至，眸光回转，望向已是死人的宋锦瑟。
宋锦瑟站在原处。
他身前的伤口上，并无鲜血喷涌流出。
很是干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