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皇帝陛下竟然要纳一个残花败柳为妃?这恐怕是除了中秋夜宴之外,燕京时下最热门的谈资了。
而对于内务府来说,最劲爆的,却是辛答应的住处。
嗯?你不明白为啥?哈,那日燕帝陛下说了,给夕颜降位迁宫,却没有明确说让她迁去哪里,而放眼后宫,连皇帝都不时失去踪影,更何况皇后呢?
虽说内务府是见人下菜碟,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拜高踩低了——那新晋封的兰贵人正当红,那可是辛答应的亲姐姐啊!即便白婕妤刚出月子,不大搭理这些俗务,也不好去烦扰兰贵人不是?
就这样拖着,拖着,辛答应便在长街住了小半月了。
要知道燕地寒冷,中秋之后便可裹上棉衣了,那长街素日是内侍宫人的居所,炭火、棉衣本就不足,辛答应又是娇贵惯了的,哪能受的住?
只不过,中秋之后不久就是下元节,宫中各处都忙了起来,便再没有人想起她来了。
眼见到了寒衣节,这边帮忙准备着半月后的皇室祭礼,那边林霈也没忘了去给她的故友意思一下。
“喂,你准备这么些这个做什么?”
是日,林霈带着满家兄弟一起往郊外去的时候,恰好与龙二撞了个对面,便被她拉住了询问。
“你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到头来有人给你善后还不知足吗?”林霈扯出一个稍显凄意的笑,满老四在他身后也翻了翻眼皮,隐隐表达了对这个楼主的不满。
“什么善后?我搞出来什么了?”
“寒衣节啊大姐!”满春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活人要过冬,死人不过冬吗?我们去给我们妹子,还有秋棠、耐冬几个上坟。”
“哦?”龙二被他数落得一怔,“死人怎么过冬?”
满春被她打败了。
出于好奇,龙二死乞白赖地跟着他们往郊外去了。说来也是姓林的多事,得知了秋棠的葬身之所后,便把虞美人的衣冠冢立在了附近,虽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却也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如是,他们一走便是大半天,好在与皇家陵园相距不远,晚间可以投宿。
说来北方冬日干冷,这一日的路程,龙二的手背都被冷风吹破了皮,有些难过。不过她还是忍耐下来了,大不了下次不跟着这些凡人过来了嘛!
“北边儿干燥,风沙又大,你点火小心些。”
坟头前,林霈指挥几个阿满将纸钱元宝拾掇出来,顺嘴警告龙二,只是她那急躁的性子,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幸而一切顺遂,风不算大,几个人都算小心,祭奠过后将所有火苗都掐灭了才离开。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谨慎——
夜间,一行人在卫陵卫借住,刚要回房睡下便被远处的冲天火光惊走了睡意!
“那边怎那么亮堂?”连最憨厚的满老二都有些蹙眉。
“不好!”林霈心里暗暗叫苦,身体却很诚实,瞬息便冲进马厩,解开缰绳便跨马狂奔,声音也飘散在风里,“那是皇宫的方向!”
龙二挠了挠头,反应了半天,甚至傻乎乎地问了一句:“皇宫的方向?皇宫是着火了吗?那么亮堂!”
“不然还能为啥?”
当她听到回答时,满意已将几个人的马匹都牵了出来,催着她上马一起往回赶。
“那里没有水龙队吗?咱们回去做什么?”
阿满们没理会她傻乎乎的问题,径自上马离去了,没再催着她跟上。
“既然你们非要回去——”龙二伸展了一下肩背,双手掐出一个诀,蓦然向空中划出一个圆,“那便是越快越好了?”
还没跑远的满氏三兄弟微一仰头,不见了前面明晃晃的火光,便有些讶异。
“走!”
一股旋风,随着龙吟一般的声音,准确地将他们连人带马卷到了半空,然后便向先走一步的林霈席卷而去!
“小林子!”
作为超出普通人类能力的龙二,她还是有一定的道德自觉的,在顺手抄起林霈一起走之前,还“好心好意”地出言叫了他一声。
可被这一股平地而起的旋风裹挟起来的那一刻,林霈胯下的骏马还是长嘶一声,前蹄人立起来以示抗议!
龙二却没管那么多,自顾自夹带起他们,脚踩祥云,片刻便到了皇城之上。
“哇——”
被她从半空中抛下去的四人四马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却只看到一条青绿色鳞光闪闪的四爪蛇身从他们头顶飞过,口鼻间不时喷洒出水雾,落地时便是阵阵瓢泼大雨。
事后,满意见人就说,他们见到了真龙天子。虽然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他们为什么没被摔死?
不过,大燕皇宫的那场大火之后,谣言便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有人说大燕国有神龙庇佑,水淹不死、火烧不尽;
有人说,那场大火,是上天对大燕的考验;、
更有甚至,说那场火是南朝楚国的细作搞出来的,大燕的真龙天子化作龙形,降下神雨将火扑灭了。
这内里的门道,恐怕只有亲眼瞧见的那几个人能说清了。
事后清查,只有御花园近处的几处房舍遭了殃,还有就是趁乱跑丢了几个人,其中便有叛臣孙乃槿,以及那个刚刚被降了位份的辛答应。
得出如是结论,已是第二日的晚间,穆铉依旧是灰头土脸地杵在乾清殿外面。而宫中诸人,白婕妤还未康复,不好打扰,兰贵人入宫不久,又是个见人就躲的,一时半刻竟没个能做主的人!
天色虽晚,皇宫门口依然聚集起许多大臣,虽不得召见,却也不可能散去。
“呀,陛下在里面怎么样了?两位娘娘……”
众位朝臣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
“你是哪家的小姐?天都黑了,怎还在这里?”另一驾马车在她旁边停了下来,顾湘月从里面探出头来。
“我……”那女子也不过十七八岁,见有人问,便有些不好意思。
半晌,第二驾马车等得不耐烦,要走不走的时候,那个娇俏女子才鼓起勇气叫住了湘月:“我姓林,是御史中丞家的小姐,与陛下沾亲。今日宫中走水,有心……有心……”
“现在谁都不能进宫,你有什么心?”
娇俏女子一皱眉,辩解道:“进不去我便在这里等消息,干你何事?”
“那我便自行进去了,你请便!”眼见顾湘月就要扬长而去,那女子被她的言行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风一般跳下马车追了上去,叫道:
“喂,那位姐姐!拜托你带我进宫行吗?我、我实在担心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