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了一座村庄。
阡陌交错,孩童玩耍,壮丁耕耘。
有一蓝色皮球卡在树上,树下是眼巴巴望着皮球的男孩。
少年跃起,将皮球拍到地上,那男孩喊了一声“谢谢哥哥”,随后捡起球一溜烟地跑了。
这是一座陌生的村庄。
他走到村口大门,被守卫拦下。
那守卫是名约三十左右的男性,身着银色铠甲,腰间别剑,赤发黑瞳,他问道:“你不是本地人,来此地做何事?”
“路过,歇脚。”少年回答道。
“可以,但是基于对本村村民的安全着想,希望你可以卸下武装,交由我们保管——请放心,在您想要离开村庄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回。”守卫指了指少年背后的剑刃。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认真观察守卫的神色后,轻轻点了点头,将剑交予了对方。
“我的工作间就在这里,如果我不在,你直接拿也行,看你这模样也不像坏人。”守卫指了指大门后十米左右远三面玻璃的小屋子,“那么,欢迎你光临我们村。”
“谢谢。”
少年大步入村。
这村不大,却非常有生气。远处可见炊烟袅袅,进了可有车来牛往,人声喧闹。
真好啊。
他想起那自己曾经生活的村庄,原本也该像这样热闹,却只因一场恶魔入侵,那里被践踏地满目苍夷。
漆黑的天空,漫地的大火,倒塌的房屋和流动成河的鲜血,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
死去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委托人的承诺,替他收集三只恶魔的灵魂,以此为代价交换妹妹的复活。
此刻,他的手中仅有骑士一人的灵魂,任务才完成三分之一,接下来的道路还很漫长。
这里是接近第二个目标的村落,今天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讨伐吧。
他找了一位老妇人问道:“这位婆婆,请问您知道——旅店该怎么走吗?”
老妇人正在家门口晒着太阳,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诺,沿着这条路走到十字路口,向右拐,再走五十几米就是了。”
“我明白了。”少年点了点头。
正欲离开之时,老妇人忽然叫住了他:“异乡人。”
“——怎么了?”
“你是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
“......谢谢。”少年一愣,他想起在过去养母也曾这样评价过他,还有妹妹,妹妹在空暇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的脸看。
“我记起我的儿子,他也曾如你一般阳光,只是他成为了村庄守卫,最后在追捕犯人的过程中牺牲。”老妇人摇摇头。
“......抱歉,听到这样不好的事情。”少年轻声道。
“没有的事,你快去旅馆休息罢。”老妇人向他微笑,褶皱黝黑的脸下是残缺不齐的牙齿。
“那我走了,婆婆再见!”不知为何,少年忽然像十年前还小的时候一样,说着礼貌幼稚的话语,挥手道别。
啊...十年前,那还是最后一次与爷爷道别的时候,喊着:“那我走了,爷爷再见!”
过后两天,爷爷寿终正寝。
......
“嘿,外地来的小伙子。”
一名路边摆摊的男人忽然叫住了在大街上眼神迷离的少年。
“...啊?”
“要不要来我这算上一卦?看你英俊潇洒,骨骼惊奇,不收你费,来不来?”那男的穿着黑风衣,大大咧咧的蹲着,手指着地上的小黑板,黑板上写着“多年隐居,如今出山。水火土木,金刚阴阳。大师算命,五十一次,(一行小字:会员折扣,仅四十九)。”
“...当真?”
“当真!先生我今天心情很好!”
“那来一卦罢。”少年会心一笑,也蹲了下来,把手伸给对方。
自从自己的村庄为恶魔所摧毁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哟,老六儿啊,今儿是走了什么好运,寒酸多日以后可算是重新营业起来了。”路过一大汉打趣道。
“去去去,什么叫寒酸多日。我那只是——只是我懒得去招揽顾客而已!”
算命先生气急败坏的向那路过的人翻了翻白眼,最后一扶眼镜回归了正经。他端起少年的手,翻来覆去,细细端详。又时不时瞅着对方的脸,左看右看,最后从身后搬出一桶签,摇动过后看似随意的抽出了其中一支。
这是什么奇怪的算命方式……
少年内心吐槽着,但也仍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大师,结果如何?”
那算命先生却盯着手中刻字的竹签,紧锁眉头,沉默良久。
少年愣了,隐隐觉得不对劲。
“你很迷茫。”先生说。
少年半知半解的点头,他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迷茫,却不知为何迷茫。
“你杀过人。”先生说。
少年点头,自己的双手沾满了炎之骑士的鲜血,不过那是恶魔,并没什么可感到罪恶的。
“你接下来还要杀人,杀更多的人,如果一直照着这条路走下去,早晚一日,你将陷入其中,愈演愈烈,终成极恶的罪人。”先生将竹签放回竹筒,“下下签,很不吉利,签上写道'明辨黑白'。”
少年一时语塞,一时不知所云,一时左右为难。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杀人,何人该杀?”算命先生收拾了摊子,仅是留下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
……
旅馆。
少年瘫倒在床上,歪头望着窗外的风景,他也不开灯,就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
已入了晚间。灰蒙蒙的夜色透露着异样的压抑,小村庄的大街小巷都点亮了明灯,白天的热闹在此刻换了一番,人来人往,都是寻求晚餐的食客。
少年昏昏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