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你的女儿很爱你
阿姿陪我见的第三个“阿姨”是Y。Y大老远的跑过来了,我不忍心撇下她和女儿单独玩。
阿姿、我、Y在公园里里面玩角色扮演的游戏。我扮演饭店的店小二,阿姿扮演尊贵的客人,Y扮演饭店经理。我逗阿姿,故意不按剧本演,总是把“小姐,您好,请您进来用餐”,说成“快进来坐吧,我们这里有很多肉。”阿姿不满意,总说要把镜头切掉重新拍。试了很多次,她不是在台词上说我出问题,就在语气上挑我毛病。我坏笑着不配合,阿姿变得越来越生气,说要重新去找演员了。
Y对我说:胜哥,你正经点,不要和阿姿抬扛了。
我这才好好地出演,台词和语气没再出错。简单的剧情演完后,阿姿非常开心。之后,她就把Y当作自己人,两人马上就熟络得不行。后来,她们俩人还改编剧本,剧情变了她俩合伙欺负我这个店小二。
几周后,我和阿姿又一起在大夫山与Y碰面。Y给阿姿新买新的运动鞋,阿姿马上就穿上了新鞋。我租了个三人单车,我坐在最前面一个位置,掌握方向盘;阿姿坐中间,Y坐最后面。爬坡的时候,我指挥他们使劲蹬自行车。我骑累了,下来推。阿姿说,我来骑最前面这个位置。但是,Y阿姨不让他骑,还凑在阿姿耳朵边说悄悄话。Y跟我调换,骑上最前面一个位置,让阿姿继续坐第二个位置,我正想去最后那个座位。这时,阿姿就大叫:“阿姨,快骑。爸爸要上车了。”
Y嗖地一下启动,自行车就走了。她们在前面骑,我就在后面一路狂追。我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夸张地大喊:等等我,等等我,我要上车。
阿姿大叫不要,使劲地瞪着车走,还让Y阿姨使力气。
周围的人看着我们,笑了,甚至我听到有人说:“瞧,这一家三口,玩得好嗨皮。”
阿姿不时回头来看我,他们爬坡的时候,我都没追上。他们下坡的时候,我抄近路,也没赶上。最后,我累了,不追了。
他们也慢下来了,我瞅准时间快速冲刺过去抓住阿姿:“哈哈,我抓到你了,我要上车。”。
阿姿躺在我怀里,笑了。
阿姿知道Y是老师后,对她更有好感了。她对Y说:“阿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Y说。
“我的血液里是不是留着我爸爸的血。”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是,你的妈妈和你的爸爸,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你觉得你爸爸怎么样?”看着阿姿不说话,Y问了阿姿一句。
“我的爸爸有时候挺好的。”阿姿头一次正面表扬了我,不过,她与其马上来了个转折:”但是,你不要太相信我爸爸,她有时候很坏的。“
和Y分别的时候,她对我说:“你的女儿很爱你。”
“是吗?她经常怼我,不黏我,也还没学会体恤我。”我说,“你怎么看出来她爱我?”
“刚才骑自行车,她看到你跑不动了,就跟我说,阿姨,我们慢点,不要太快了,我的爸爸好像累了,跑不动了。”
那天晚上,冬如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来问责:”说了不要让你带女儿见别的女人,你怎么又带她去,她现在什么都懂,你知道这样对她心理会有怎样的影响吗?“
“我时间有限,我也也两者兼顾呀,没办法哦。”
她说:“你的这些事,她不仅在在我们家里说,还打电话回去跟家里亲戚说。她很能说的,说有几个阿姨,每次出去都会认识一个新阿姨。如果你以后再这样,我不让你带孩子了。”
我说:“好吧,以后,学你,只带她见一个。”
冬如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
十四、失败的皮医生
之后,我收敛了很多,没有带阿姿见别的女孩——冬如说得到做得到,我可不想以后见不到女儿。另外,还有个原因。阿姿有天突然问我,那个Y阿姨是不是你女朋友?她的问题让我觉得难以回答,也让我确信了冬如的话——阿姿的确什么都懂了。
寒假,阿姿又回东北去了。她在东北收到我买给她的公仔—一只小田鼠。她给我打电话,我问:“我买给你的小鼠鼠你喜欢吗?”
她说:“很喜欢,姥爷觉得她的牙齿挺吓人的,我倒觉得挺好的。”
寒假结束,阿姿回来广州,我们一起吃饭。吃饭时,她要把小鼠鼠前面放个碗,也夹点菜。她说:“别人说小鼠鼠只是个玩具,我就会生气,在我眼里,她是有生命的”。这个公仔从她所有的玩具中脱颖而出,成了她最好的伴侣。她去哪里都会带着这个“小鼠鼠”。
我说:“爸爸买给你的,你喜欢我很高兴。我跟你打赌,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你就不会喜欢这个小鼠鼠了。”
阿姿抱住小鼠鼠,把它的身体贴到自己脸上,说:“不会的,我会永远喜欢我的小鼠鼠。”
听到“永远”二字,我想起电影《燃情岁月》里,在崔斯汀走之前和回来之后,女主角对他说的话。冬如也曾经对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之类的,但是,“永远”真的靠不住。因为我跟她妈妈,也就是我的前岳母,我就和她离婚了。那一次吵架,仿佛埋下的一个火种,不久就成燎原之势,把我的山头领地全部烧成灰烬,也烧光了我和冬如的感情。
想到这里,我在阿姿身边不自觉地蹦出了一句很文艺的问句:“永远有多远?”
“永远,就是很久,到死,比死还要久,比宇宙还要远。”阿姿说完,哈哈地笑起来。
阿姿带着小鼠鼠,和我去商场的“夹娃娃”机器里抓公仔,我们又夹住了“小萝卜”“小章鱼”和“皮医生”。老实说,我对这些公仔是哪个动画片里面的人物并不清楚,但是阿姿很兴奋,我又陪着她玩了其他的游戏,累得差点虚脱。
我拿着“皮医生”“小章鱼”出来游乐场,阿姿拿着“小鼠鼠”和“小萝卜”。我坐到商场中一个公共区域的按摩椅上休息,阿姿也坐在我旁边。我用我手里的皮医生和她的小鼠鼠打架,不小心把她的小鼠鼠打得跌落在地上了,她生气了,说要打死皮医生。我说,皮医生救死扶伤的,不能打。她还是要用小鼠鼠锋利的牙齿来咬皮医生。我说:“好痛好痛,放过我吧,小鼠鼠大爷”。趁她把小鼠鼠拿走了,皮医生又翻身过来踢小鼠鼠。阿姿说皮医生太坏了,拿着小鼠鼠来了一个无敌旋风腿,把“皮医生”踢倒在地。
我把“皮医生”捡起来,拍了拍灰,说,“你真是一个失败的皮医生。”
这下可好了,阿姿要继续接着玩啦。她把小萝卜,小章鱼都用上,我也帮着她设计剧情。比如,让皮医生和小章鱼一伙,计划去偷小萝卜在山上种的药,顺着一条很陡峭的路上去,结果被小鼠鼠发现了,踢出一个无敌旋风腿,把皮医生踢到了山下。皮医生再上去山上,把小萝卜打翻在地,结果小鼠鼠及时出现,见义勇为,又来一个更厉害的旋风腿,把皮医生踢出了中国。下一次,皮医生被踢出了地球,再下一次,它被踢出了银河系……
我和她坐在这个地方,竟然玩了整整一下午。以往天一黑她就想回家,这次我拉她走,竟然拉都拉不动。
“爸爸,别嘛,继续玩……”她不肯离去。
之后,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玩起“失败的皮医生”游戏。剧情总是不断变换。这一次是皮医生把小萝卜的感冒当癌症治,治坏了,小鼠鼠替她去报仇。下一次,剧情成了皮医生没有医生资格证,给小孩看病,没看好,小鼠鼠扮演小孩的家长把皮医生举报了。总之,皮医生的下场都很惨。
这个游戏的发明,让我们可以更经济、更随心所欲地打发在一起的时间。她开始不再眷恋游乐场、动物园,甚至每每和我要分别的时候她还要求着我:“爸爸,别走,再玩一次嘛。”我爱死这个游戏了,它让我的思维天马行空,它让阿姿对我依依不舍。我喜欢这样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