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每当到了年底特别喜欢去亲戚家里头串门,尤其是去他几个姑姑家里头。
但是他的母亲,曾月秀总是阻止着他,但是他祖父祖母却又赞同着他。
这让他有些疑惑不解起来,后来他长大后才知道母亲为什么阻止他的原因。
这大概还要从他们走砖厂的第二年开始说起,当时陆马林和曾月秀在砖厂里头挣了一些钱,回来也算体面风光了一把。于是乎村里头一时间年轻人云集响应,都想跟着他们一同出去挣钱。
陆马林本来觉得不大好,要带着这么多同村人出去干活,但是其中有一些是他一开始外出打工就结交的朋友,他们有求于他,也很信任他,他便不好再去拒绝了。
陆本忠和陈春兰见好多人都要跟着自己儿子出去,很快又想到了自己的大女儿风媂。
风媂嫁给了赵成之后,这些年来生活都过的都极为艰难,她生了两个儿子,家里头忙里忙外的,自己婆婆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动不动就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墙,家务活不仅都落到了风媂头上,而且有时候还要下地干活,也算是为年轻的冲动任性买单了。
这时候他父亲陆本忠来了一趟,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和赵成跟随着陆马林一同去走砖厂,只要挣了钱,生活自然就会好起来,这是出于他们的思量。
赵成本来不愿意外出的,因为他家里头现在有些困难,赵成的父亲老了,自己两个弟弟又没啥出息,越是贫穷越是闹得乌烟瘴气,他要是离开了家里头,更是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
但是精明的风媂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就天天都和他说着这个事情,其实她也受够了在家的生活,她很渴望到外头去看看,而且相对而言不要再看自己婆婆脸色过日子,这些年的闹腾让她感到非常心累,最终赵成拗不过她答应了一同外出这个请求,这让风媂眉开眼笑起来。
陆马林带着村里头的一些青年,还有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一同外出,这些人跟随他出去,他心里头也有盘算的,因为砖厂那边是缺乏劳动工人的,他早就有了解到,他在砖厂的一年里头,他的勤奋能干,许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监工和他关系也不错,甚至老板都知道他这个勤劳的人,有时候都会和他打招呼。
这一次他招来了这么多人,老板更是对他赏识有加,再加上他熟悉一切砖厂流程事务,就让他当起了包工头。
那时候的包工头可不如现在,他要起到率先垂范的作用,任何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去带头干,于是乎陆马林干的更加卖力了起来。
曾月秀看在眼里头,到了晚上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劝他说:“你每天都这么拼命的干活,图个什么啊?你看那些人一个个都偷奸耍滑的,能偷懒就偷懒,你还碍于情面不能说他们哩!”
“他们都是信任我,所以才跟我一同出来的,都是想来挣钱的,再加上老板这么器重我,我自然要做的更好才是,人都会偷偷懒的,都是乡里乡亲又怎么好说人家呢?”陆马林回答着说。
“他们才不这么理解你,甚至有些人私底下议论着说我们挣了他们多少钱,让他们来干苦力,钱都让我们和老板挣去了。”曾月秀仍旧心里不平的说着。
“让他们说去,反正我们问心无愧,即使是多能拿点钱,那也是我们辛苦挣来的。”陆马林接着说。
“这个话还不是别人说的,是你的大姐风媂带头拆你的台说的,你们家亲戚都是……”
“别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呢,我大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现在她家里头还有我两个外甥要养活,日子不知道比咱们艰难多少。”陆马林打断曾月秀的话说。
曾月秀见自己丈夫这样说,只好不再去提及这个事情,心里头又想了想其实风媂家里头确实也不容易。
曾月秀在砖厂里头,之前是在干晒砖的活儿,不过因为陆马林揽起了包工头的活儿,她便也没有再干那种苦力活了,老板特地安排她去给全体员工做饭去了。
她做饭还是有一手的,即使普普通通的青菜她也能做的色味齐全,去年的时候工人比较少,现在增加了不少工人,她也是一天忙到晚没有闲着。
砖厂里头做饭是用蜂窝煤来生火的,那个煤炭都是厂里头的资源,需要用一种简单的做煤器皿,用力一压就能制作出一个又一个蜂窝煤来。
当时帮忙做蜂窝煤,也能够挣上个几块钱,曾月秀有意让风媂帮忙去做,想让她多挣点钱回去,补贴家用。
没想到风媂反而觉得自尊收到了伤害,于是乎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曾月秀欺负了她。
跑到赵成面前哭了起来,赵成这个人平时在自己家的时候,面对自己母亲欺负自己媳妇不敢吭声,但是现在一听说外人欺负自己的媳妇,顿时就恼羞成怒起来。
他脑袋一热,便怒气冲冲地跑到做饭的地方。
曾月秀此时正在忙碌的做着饭菜,她心里还想着风媂不知道为何就那样跑了。
就看到赵成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一来就怒气腾腾的指着曾月秀说:“你怎么欺负风媂了,你老实交代,我跟你讲,你不要觉得马林是包工头就了不起,你今天欺负风媂,就等于欺负了我。”
曾月秀看着长的高大魁梧的赵成,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般,用手指着她骂。
她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是辩解说:“我哪里有欺负风媂了,我就和她说,让她做一些生火的‘蜂窝煤’,我又没干嘛!”
“这本来就是你的份内事,你指手画脚指使她来做,我们上班就不累啊?钱都给你们挣了,你还要她来干你的活。”赵成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说。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们多挣点钱……我才让她去做‘蜂窝煤’的。”曾月秀一开始只是有些懵,可是见赵成咄咄逼人的架势,内心柔弱的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谁相信你说的鬼话,再说这个我们也不稀罕……”赵成也是好面子的人,心里更是压根不信她的话,见曾月秀哭泣起来后,他才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曾月秀受了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风媂不仅和赵成说,又找自己的弟弟陆马林添油加醋哭诉了起来。
不知道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欺凌,结果陆马林也不分缘由直接跑到曾月秀那里,板着脸生气的对她说:“你到底怎么欺负我大姐了,我都说了她们家不容易,你还想着法子去整人家,你是想怎么,你想把他们赶回家去才心满意足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欺负你家大姐,我只是想让她做点煤,能多挣点钱,她就那样走了……”曾月秀又擦了一把眼泪解释说着。
陆马林并不信任地看着她说:“你就这样?你这样……难道我大姐会哭成那个样子,你好端端地叫她做‘蜂窝煤’干什么,那个能挣几个钱,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马林的话伤透了她的心,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说,可是丈夫已经不信任她的话了,这就像在她心头上扎了一刀,永久都无法愈合一般。
那一次矛盾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和过来,因为有这个事情后,她也算领略了风媂这个人的厉害。
所以每当厚土说要去他姑姑家里头拜年之类的时候,她就会心生反感,有意无意劝阻着自己儿子不要去。
当然陆本忠和陈春兰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情,只是叫厚土去自己女儿家串串门也好的。
厚土那时候自然不知情,只是觉得母亲管的太严格了,也压根不听她的话。
这让曾月秀暗自心里又是一阵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