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败家子我当定了
才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凉,可是县公府宽广的大院内,临时搭建的大棚里,十几名家丁,赤手在滚烫的大锅内,不断翻炒着茶叶,早已是大汗淋漓。
梁佑辰慵懒的依偎在圈椅内,手拿一把小茶壶,不时纠正着家丁的动作,偶尔还会满意的点头微笑,
身后的梁青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少爷啊,这可都是上好的茶叶啊,为什么要碾碎翻炒呢?”
梁青真是心疼这些茶叶,这可是八十钱一斤啊,要知道此时一斗米不过才三十钱啊,平常人家半贯钱足够生活一个月了,对少爷的败家新花样,梁青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懂什么,这茶叶经过本少爷的炒制,口感更加香醇,价格至少要卖到一贯钱,这是高档消费品,只要好喝还怕那些王公大臣们不买吗,赚钱就要赚那些有钱的王八蛋的钱。”
梁青似懂非懂,似乎少爷是要把这些炒过的茶叶高价卖给王公大臣们,可是骂他们是王八蛋,这样真的好吗,咱们家也是县公正儿八经的公爵啊。
梁青迎合着点头,却是不敢再接话,不料梁佑辰却开口道:“小青青,一会这茶炒好了,你先尝尝,便宜你了。”
梁青两眼瞪得溜圆,两手慌乱的摆着道:“不行...不行,少爷,我可没这个口福,咱家有这么的家丁,不如让他们尝一尝。”
梁佑辰脸色一沉,对着炒茶家丁吼道:“来人,伺候梁青,喝茶。”
两名家丁答应一声,上前来就要按住梁青胳膊,梁青急忙退后几步,喊道:“少爷,不用他们,不就是喝茶吗,我自己来。”
推开两名家丁,梁青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双手接过家丁手中的茶杯,对梁佑辰道:“少爷,您可要记住,我梁青是为了少爷,为了咱们梁家喝的。”
梁佑辰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快喝吧,让你喝茶而已,咋整的跟让你喝含笑半步癫似的。”
梁青举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深呼一口气,也不顾忌茶温,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梁佑辰有些着急,急切的问道:“口感如何?好不好喝?”
梁青眨眨眼,发现自己并无异样,只是由于过度紧张,茶味一点没有品出来,急忙从家丁手中抢过一杯茶,吹吹热气,慢慢的品起来了。
梁佑辰等的不耐烦,正要伸脚踹人,梁青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悠悠的说出两个字:“好茶!”
说完,也不管旁人,自顾自的又给自己斟满一杯,悠然的品起来:“少爷,您真是天才,这茶经过您的翻炒,这味道清香扑鼻,胜似仙茶。”
梁佑辰非常满意,看来自己这粗浅的炒茶技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看着还在闭眼享受的梁青,梁佑辰毫无征兆的抬腿就是一脚:“你个狗奴才,这么贵的茶,你想喝多少。”
梁青踉跄两步,差点把茶泼到自己身上,转脸笑眯眯的冲梁佑辰道:“少爷威武,少爷英明,少爷就是当今的茶圣啊。”
既然炒茶成功了,那剩下的就是大量收购茶叶炒制,然后卖出去,赚那群王八蛋的钱了,做生意是这么简单。
不过想起梁青说过,家里现银不多,梁佑辰有点泄气,没有本钱怎么收茶叶啊,不过很快,他又有了一个念头,没有银子,可是梁家有地啊,若是……
他一转念头,不对,不对,卖地…本少爷熟读历史,这古人的思维,可和现代人不同。
在古人眼里,卖地,可只有破落户和败家子才干的勾当,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咦……败家子……
我不就是教科书式的败家子吗?这作恶到卖自己家田地,长安城里,还有比我梁佑辰更败家的?
梁佑辰眼前已是一亮,对着梁青发出大吼:“把刘管事和赵账房叫来!”
梁家公子的威力还是很强大的,须臾功夫,府里的刘管事和赵账房便来了,二人气喘吁吁,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梁佑辰。
梁佑辰翘着腿,他虽是坐着,可眼前的二人却也不敢比梁佑辰高,所以躬着身,这样反而显得梁佑辰翘腿坐着还显得比他们高一些,居高临下地俯瞰他们,还是很有点少爷感觉的。
梁佑辰便道:“府里有多少地?”
“城外的庄子,有两千三百七十亩,除此之外,还有几座山,占地也有数千亩。”刘管事邀功似的道,他看到少爷在院子中,茶叶不喝,炒着玩,心里好奇的很,早就想来听听少爷又想出什么新鲜的败家法子了。
“能卖多少银子?”梁佑辰下一句话,差点没把刘管事噎死。
刘管事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忧心,而是眉眼微微一挑,和一旁的赵账房对视一眼,哎呀,少爷威武啊,败家败出了新高度,梁家有幸啊!
你想啊,少爷竟能想着拿地去卖钱,这长安城里,除了咱们梁家的少爷,还有谁能这般潇洒的说出这等话来的?谁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来?咱们的少爷英明神武!
一看二人脸上美滋滋的样子,梁佑辰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他只得用手磕一磕桌几:“问你们话呢,能卖多少,都给本少爷清点一下,给邸店传出消息去,卖地,能卖的统统都卖,一亩都不能留下。”
喜悦劲还没过去,刘管事顿时想起少爷说卖地的事,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嗷嗷大叫,箭步冲向,抱住梁佑辰的大腿,哀哭着道:“少爷,少爷,您不能卖地啊,少爷,子卖祖产这……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卖了,满京城都要笑话,都要戳梁家脊梁骨,县公爷若是知道…呜呜……”
原来竟是梁青,梁青涕泪直流,只一味抱着梁佑辰的大腿,滔滔大哭。
刘管事的脸色也十分不好,卖……卖地……方才他还想,除了咱们梁家少爷会琢磨着这不要脸的事,还有谁能问出卖地的事来,心里还挺开心的,不管怎么说,少爷高兴,县公爷就高兴,咱们梁家才能过的安生。
可现在他回过味来,真要卖啊。
刘管事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道:“少爷,梁青说的对,不能卖啊,卖了,咱们县公府便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少爷若是缺银子,和小的说,老赵,老赵,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赵账房眼眶红了,抓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也是泣不成声地道:“少爷,小的世代都在府里给先太老爷、老爷还有少爷效力,县公府好歹也是……也是京里数得着的人家,这地不能卖,不能卖啊,卖了地,家就败了!”
居然很有道理,这个时代,人们往往把地看得比天还重要,卖祖产和土地的事,只有那落魄子弟和败家恶少才干的事,梁佑辰显然被他们说服了:“你们说的都很对,卖地,是败家恶少干的勾当,可你们走出府里,去街坊打听打听,在这京城,最大的败家子是谁?”
梁佑辰挺着胸脯,气势如虹,这一刻,他竟有一些小小的骄傲,败家子也很好啊,就比如卖地,人家不敢卖,我就敢卖,要不怎么钱生钱,要不怎么趁机大赚一笔?
“你们哭什么,谁敢哭,就打断他的腿,要笑……府里的规矩,你们不知道?我是我爹的独子,爹现在为朝廷带兵剿贼去了,现在这个家,就是本少爷说了算,谁敢反对?这回败家子我当定了!”
一看梁佑辰龇牙咧嘴的样子,梁青、刘管事、赵账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晓得少爷是什么脾气,从前的时候,少爷生气,可会将人生生打死的,于是一个个不敢滔滔大哭了,只低声抽泣着。
“我说了卖就卖,现在开始,能卖的都卖,请邸店的人来,谈好了,就请保人,现在就去!”
这时决不能泄气,稍稍有点口软,肯定就镇不住他们了。
赵账房哭哭啼啼地道:“少爷,能不能先知会一声县……”
“不用,家……”梁佑辰本想喊家父,可猛地身躯一震,不对,不该喊家父,差一点就露馅了,他便龇牙,露出豪迈的样子:“理那老家伙做什么,本少爷说了卖,就得卖!”
少爷在府里大发雷霆,以至整个梁家都胆颤心惊,忠仆梁青已是昏死了过去,赵账房因为心梗,也被抬着就医去了,刘管事趁乱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