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小慕辞开始看书了,坐在榕树上捧着书看,谢棠就在下面练书法。
两人难得没有闹腾。
谢棠自律,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会主动去做,慕辞不想打扰,就找点事情陪着她做,于是,便有了今这一副场景。
“小棠!你说如果将来我有了剑,要叫什么名字啊?”
慕辞看得认真,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谢棠下笔微微一顿,及时收了势,把字完整写好了。
她看着纸上的字,是:长柏不知,长柏何宽。
说的是有一个人名叫长柏,长柏不知柏树是何模样,也不知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意义,便寻访各地,一直在寻求答案。
不知…
“知己。”
谢棠念道。
“知己?知己知彼?”
慕辞点了点头,表示名字不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剑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下来了。
慕辞十三岁的这个冬天,下的迟雪,比前几年要晚一些,武易琢磨着又要出去遛遛了。
而在化雪春将至时,他离开了扬州城。
这一次,他没有带上慕辞。
留下信笺,说是去给慕辞寻一方宝剑,便独身一人走了,第二日看到信的慕辞当场就哭了,反应过来才牵着马追去了武易平日打杂的医馆,没找到人又骑马追出城。
春时的风,恰好是最刺骨的。
她不知道武易去了哪,就出了城沿路一直追。
眼泪划过脸颊,被风吹向身后,似乎都化作了寒冰。
宝剑她想有,但是她想与武易一起去寻,宝剑只有从他手里被扔过来,她接住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
一个人离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也是他承诺过不会有的事!
下悬崖采药,去深山老林打猎都没落下过她的人,怎么可能一个人走?
谢安托人要马,一路循着问着,快马加鞭地追了出去,追了好长好长的路,才看到的慕辞。
她趴在马背上,似乎是哭累了,没有她的催促,马儿不安的在原地踱步,它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它也在不安着。
慕辞和杳杳被带了回去,昔日身体倍棒的她,这次生了一场大病,足足修养了两三个月,才见的好。
谢棠每日都要过去看看她,给她讲故事,聊天,安慰她,陪着她。
这两三个月,慕辞收到过武易的信,里面半点没有透露他自己去了哪里,她也无法寄信过去,慕辞也不闹着离开了,她怕武易下次寄来的信她收不到。
春尽时听闻边城爆发了瘟疫,一时人心惶惶,夏至时听说疫情已经被控制,半月后便洗彻底解决了。
秋是瓜果丰收季,谢家门口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此人颇为雄壮,衣服上随意裹着几层布,他将用布包着的一长杆,还有一封信递给了慕辞。
他还问慕辞,可愿跟他走,他可以教她武功,慕辞摇头拒绝。
那人见此,转身便想走。
“等一下!你可不可以把这封信寄给我师傅,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对不对?一般送信的人是不会穿成这个样子的,也不会问我愿不愿跟你走!”
那人回头,目光凝聚在慕辞脸上,又移到她手中的信上,接过了,低声道:“好。”
信笺上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
男人带着信笺,步伐轻轻地走了。
长杆颇重,慕辞回到房间打开包裹的布,见到了里面的剑。
她拿着剑,眼睛又红了,却不想眼泪流出来,抱着剑去看信了。
信中的武易在叮嘱她的吃穿,还叫她不要乱来给谢家添麻烦,又提点了一些武艺上的东西,让她别偷懒,好好练,这些细细碎碎的东西写下来,总共七八页之多。
慕辞自收到剑后,听了话,摒除了杂念,真的有在好好练武。
谢棠却越来越担心她的状态,她太认真了,吃饱了饭才没歇多久又开始练,早上练,下午练,晚上接着练。
而且她晚上的练法不是跟白日一样,她白天舞剑,晚上就跳到树上,跳到墙上,再跳到屋顶…
她今年已经十四了。
她又陆续收到几封武易的信。
十四岁这年冬天,慕辞拉着马,背着那对于她来说还有些长的长剑,辞别了谢安一家人,独自一人踏上旅途。
她去意已决,谢安拦不住她,连跟她最好的谢棠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甚至每当他想起她的话时,都能感同身受般地感到一阵心冷,慕辞说她写给师傅的信,问的每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就像是师傅没有看到一样,下一封信仍然在自顾自的说着他自己的话…
武易怎么了?他出事了吗?如果他真的有看到信,怎么会不回答慕辞的问题?
他也忍不住的想。
慕辞走了,背负长剑,骑的还是当年武易为了哄她送她的小马驹。
她不知道师傅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在哪,此去,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