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怀辰是知道的。这女子曾是凤都坊间最热衷的一个话题,是迷惑帝心的妖姬,是芳魂早逝的可怜人。她是守了望门寡的女子,却在孝期中不慎为先帝窥见容颜,惊为天人,强令进宫,恩遇非常。
纵然凤都民情开放,但一国之君这般行径自然入不得臣子们的眼,怀相便以“妖媚惑主,其人不详”向先帝请杀这女子。
而最终,或许是先帝的惊艳之情终于淡了,又或许是当真敬畏着老臣,云烛夫人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里悬梁自尽。
“白绫送到的时候,我就在殿门外等着。”南槿眼神飘忽,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我听见她的哭声,再是呜咽,没多久就一点声息也没有了。然后才是一声惊雷,摧肝裂胆。”
南槿又平静了下来,微风吹过她的鬓发。
“她是我的生母。”
南槿突然又笑:“你父亲三言两语,就给她判了死刑。当时我才八岁。”
“母亲是被迫入宫的,我那时来找她,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说,“你父亲不知道我的身份,兴许是觉得我与云烛夫人长得略有相似,愧疚之情作祟,又见我能念书写字,便将我荐给先皇,我成了伴读书童。”
怀辰的睫毛颤了颤。后来的事,他大抵都知道了。
南槿凭着自己的天赋与努力,成为了凤都国师,为她母亲报了仇。而他成了这场故事的一个过客,丢了家也丢了心。
“你还真是狠心。”他笑了,笑得疯狂如醉,“你特地留我,便是为了让我领略你当初丧失亲人的痛楚,你这个仇,报的很圆满。”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辞去职务?”
南槿呆了一会,才缓缓道:“大仇已报,宫中再无留恋。”
怀辰自嘲地说:“所以你现在装失忆来找我,不过是想看看我过得如何卑微,看我沦落为小倌后的生活,好让你解气。果然,见我如此落魄,你很高兴吧?”
南槿盯着那双桃花眼良久,却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答非所问。
“南槿,江南的木槿。这是我爹取的。我娘原本是江南人,跟我爹来了北地,一直心心念念江南的木槿花,说它的温婉美丽是北方的木槿花不能比的。于是我爹答应有一天要带我们回江南看花。”
南槿的脸颊处落下一行清泪:“可他失约了。我娘到死也没有再看到江南的木槿花。”
“所以我想等一个人,愿意带我去江南,看那木槿花开,替我娘完成未尽的心愿。”
“云愁雨恨聚不散,烛火灯明夜未央。”南槿别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的眼泪。只是往前走着,没有再留之意。
秋雨蒙蒙,雨打衣裳。
“木槿花花期将尽,我不能再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