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我替你去,一直想见见我妹,这不正好,机会来了。”
“安阳……”
“放心,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安阳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差事其实是有私心的。
一方面是对“柳”家大小姐的庐山真面目充满好奇,另一方面是真心希望她们母女俩能化干戈为玉帛,如果自己能在其中尽点绵薄之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之所以想帮她们修复关系,一是她打心底把柳芸当做最亲近的长辈看待,二是年幼时失去母亲的痛,她不希望别人也经历一遍。
“这是我和她的对话记录。”
柳芸把手机递给安阳。
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毕竟柳芸说话极少,就算出口也是很中正生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回应,看起来像是敷衍。
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还是她们那一辈的人通过网络交流偏向于用正式的书面语。
倒是照片,着实把安阳吓了一跳。就连她这个同辈人看起来,都觉得有些浮夸了。
盛行一时的萝莉风没毛病,安阳见过,有些的确能萌得人心都快化了,但眼前的这位“云汐妹妹”……有点一言难尽。
大眼小嘴,皮肤粉嫩,表情可爱,好看倒是蛮好看的,就是有些不真实,像个橱窗里摆着的洋娃娃,显得……有点假。
经历了前面一系列照片的暴击,安阳慢慢适应了这种审美,结果画风一转,厚重的萝莉变成了清新的古风,就像喝了一肚子稠得漂油的鸡汤,突然来一碗点缀着片片茶叶的山泉水,别提有多解腻。
淡妆明显更适合她。
像她这种轮廓柔和、五官立体的脸,素颜出镜就能给人一股清新脱俗之感,更别提薄施胭脂、淡扫峨眉了。
安阳盯着手机屏幕出了神,柳芸全都看在眼里。
虽然知道安阳独特的性取向,但这方面她从不担心。安阳是她躲在暗处看着长大的,不管她表面看起来多么没正形,其实她在择友这件事上谨慎异常,也许是跟她少时被欺骗背叛的经历有关吧,向前踏出一步都得思虑再三。
她的担心另有原因,只是这原因难以启齿,那是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那是两个无法忘怀的故人。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至于冒险让安阳与女儿见面,虽然她俩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不知为何,柳芸的心里总有点不安,也许这是独自怀揣秘密之人的通病,总害怕大意之中被人识破,从而不得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到时候我该如何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又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向她们讲述?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将揭晓,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天过海,但我只希望这样的时刻慢一点到来,让我再多享受一下她们的温情。
但愿是我多疑。柳芸轻蹙了一下眉头,头又开始疼了。
“那我现在就跟她约吧。”
“你看着办。”
“好。”
安阳的目光停留在对话的最后一行:“我想跟你见一面,不管你在哪。”
抛开自我,安阳尽量模仿着柳芸的语气:“我在邺城。”
明明是前天的消息,对方几乎秒回:“好巧,我也在邺城。”
“你定。”
“好,周二下午两点可以吗?”
“行。”
“定位发给你。”
“好。”
“我怎么认出你?”
安阳把自己代入上一个年代。
“我会带一束白玉兰。”
“好,周二见,期待~”
“到时见。”
安阳打开发送过来的定位,是百特商场里的一家甜品店,名叫“Sweet house”。安阳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个网红店,装潢很梦幻,是满足少女心的最佳场所。
原来不只是热爱装扮成小萝莉,根本就是个小女孩嘛。
安阳把手机还给坐在一旁揉着太阳穴的柳芸,说道:“约好了,周二下午,百特商场的一家甜品店。”
柳芸接过手机,说道:“还得让你请假。”
“小事。头还疼?”
“休息会儿就好了,不打紧。”
“你别担心,妹妹都是成年人了,基本的警惕心肯定是有的,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吗?放心,虽然我不敢打包票说能把她带回来,但她住哪,跟谁在一起,生活情况怎么样,我都会给你摸清楚的。”
“别勉强。”
“放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注意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指着你,别倒下了。”
“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稳着呢。”
柳芸说的是实话,除了偶尔头痛,她身体没有任何其他问题,而这个头,只有在很焦躁的时候才会不合时宜地疼起来。
“就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没好,才要上医院去瞧瞧啊,别耽误了。”
“好,我答应你。”
安阳的执拗柳芸是见识过的,只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才能让她罢休。
“行,那我先走,等周二晚上再过来。”
“不喝点?我叫黑子拿上来。”
“不了,先存着,等见过妹妹再说。”
“好。不用赶着周二来,看你时间。”
“知道了。别起来了,休息吧。我走了。”
“好。”
安阳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一下楼梯,黑子就迎了上来。
“安姐姐,老位子?”
“不了,过两天再来。”
“好的,那安姐姐再见~”
“嗯,再见。”
安阳走出“而空”,过了个马路,坐进停泊在公园里的车。
柳芸站在窗口,看着安阳的座驾绝尘而去,出了神。
这两年,也不知道伊珞过得怎么样?她可真是狠心啊,联系说断就断,像人间蒸发一样,还认我这个妈吗?这些年光顾着操心安阳的事情,苦了自家孩子,也难怪她不搭理我,是我亏欠了她。
可当年的事情,我只告诉了她极小的一部分,怎么会引得她这般坚决地拂袖而去呢?
林文一在我怀孕的时候抛弃我们母女,和另一个女人私奔,这件事情在她十岁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了啊,当时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当做功课里的知识一般平静地接受了。
后来我告诉她林文一死了,难道她以为父亲身亡是我在有意骗她?还是以为是我逼死了那对苦命鸳鸯?可他们真的是因意外而死的啊,如果非要找出罪魁祸首,那就只能剑指老天了。
因为他们,是从天上掉下去的。
我柳芸能耐再大,还能让飞机坠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