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最能留下的往往都是青苔,可是啊,这个石头却不一样。白色的乳状,如天上墨白色的云彩,它啊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云台。
“小云,你说这孩子叫啥合适。”男人坐在石阶上,乳白色的石阶相较于其他石头略显光滑。每一个坐在这石阶上的人,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不同的东西。
也是如此。如此神奇的石头但凡是来往的人都想在这上面坐一坐。
可是,坐归坐。但是啊,能真的想出点什么,倒也是个稀奇事。
男人自从孩子生下来,便坐在这石阶上,云台上散着不同往日的温柔。他很喜欢坐在这,不是因为温柔,也不是这样所谓神奇的功能,只是他喜欢这样坐在这时的云淡风轻,这样的自由。
“谁管你,你是当家的,孩子本来就和你一个姓,自然是你做主。”屋内的女人淡淡的道出一切,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他听的清晰,听的明确。
抬头看去,四月的天空蓝的要命,蓝的透彻,看的清淡淡的白云外散射的光亮,也同样映射他的心。心里想的,心里悟的,也同样在这蓝天下想的明白。
低头,是座下乳白的石阶,墨白,如天边的云。平淡却也温柔无比。
那一刻,他惊讶的抚摸着石头上难能发现的纹路,不怎么清晰,不怎么明显。但是一点又一点的出现,又像是生命浮现的轨迹,惹人无限的欣喜。
也正是这一刻,他回头望向屋内的妻子。开口笑了笑,像是这一刻,一切都已明了。
“娘,别人家的石阶都是黑的,还搁挺,搁的我屁股生疼。为啥咱家的又白还又滑啊。”男孩坐在石阶上,拿着画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他很烦躁,烦躁老师上课的闲言碎语,讨厌黑板反着光亮打在眼睛上生疼,讨厌木凳上滑滑的感觉,也同样讨厌那里的一切。因为对他来说坐在那里,像是被囚禁的小鸟本就属于蓝天森林,却被困在笼中。
可是啊,坐在这“云台”上,每次都像是摸到了云彩,他感觉这就是归还自由的感觉,奇妙却又温柔的平凡。
“石头啊,是你姥爷在山上寻到的,刚摸到的时候也是搁的要命,只是你姥爷用它垫了一下轮子,石头外面的黑壳啊就脱了下来,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母亲在屋内说着。对她来讲,孩子的问题,是简单的,她想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一个天真的童年。就想这个石头白的柔和,她也想用这样的爱来关怀他一辈子。
可下一刻,她就顿时再也忍不了。
“小崽子,往石头上瞎画什么。你娘的,看我不把你手打断。”女人大喊,拿起斜放在面板上的擀面杖,便冲着刘云台跑了过去。
女人有些矮小,甚至有些发胖。刘云台每次发问,女人总是告诉他,这是生他生的。他也是发愣,生孩子能缩水,生孩子能发胖。
可说归说,跑归跑。没心思想那么多。他看到母亲拿着棒子跑了过来,没那么快,可他也明白,该跑还是得跑。
“啊啊啊啊,娘啊,我只是看看是不是真的滑啊。现在看来,是真的滑啊,一点也图不上啊。”回头一瞅,母亲还在追着,追着不停。
“我错了,老尹,我错了,真错了,再也不敢了,来人啊。”还是要跑,不能停,也不敢停。
或许,如果是一辈子是这样,就不好了,可是,又有多少次机会能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在这样的去跑呢?
两人的背影被拉的越来越远,远远的,有那么一瞬,像是一切消失,只留下石台的乳白,和那根有些被折歪的画笔。
原来啊,这么一瞬,是最令人回忆的瞬间。
乡间的夜晚就是这样,有时阴雨连绵,有时阳光洒满乡间。
记忆也是这般,有时清晰可见,清晰到如叶上的露珠,看的明了,也让人记忆犹新。
还是白色的石阶,还是一个男孩,只是多了个画笔,多了本书籍。
抬头仰望着星空,眼中的闪烁,像是脑中的记忆。
他不喜欢阴雨,灰蒙蒙的一切去反感着自己,去打扰着自己。他喜欢蓝天白云,喜欢这些与自己记忆最为贴近的东西。
“臭小子,还不回屋子里,想什么事呢。”男人从屋中走出,坐在了他的旁边。
“没啥,就是俺娘脾气太大了,追我跑半个屯子,也时候能追的,我都怀疑她是运动员。”刘云台冲着父亲努了努嘴。他没多么奢求父亲能帮忙出面解决问题,因为每次挨揍,都是他爸爸跑的最快,然后回来给他一顿思想教育。
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再次盯着他。
刘云台有点感觉事态不对,他知道可能,这老刘又要开始思想教育了,便打算拔腿就跑。
可刚一起身,他父亲便瞬间把他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兔崽子,想往哪跑。老实坐着,爹跟你说说话。”还是笑着。没有多么严肃,可在他的眼里,这就是苦痛的征兆。
不再想跑,只是想跑也跑不了,干脆就坐着,听着他说,说着一切,顺着他想听的,亦或者是不想听的,他不喜欢这絮叨的一切。可是他,爱这段时光。
夜深了,乡间的风还是这么清凉,没有冷风刺骨,没有炎热逼人。
听着虫鸣,听着风声的划过。
看着萤火虫慢慢飘过,看着鸟儿伴着这月光归于平静。
然后,坐在这石阶上,感受着一切的温柔。和自己最喜欢的一切说说话。
睡在父亲的怀里,三分的清醒伴着自己,傍晚的睁眼,盯着这一切的美好。
抬头是星空,低头是石上那一抹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