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好吧。”阵法厉凡踢开仍然抱着他腿不放的刘杉,坐到角落里,“刘杉你慢慢教,我就在这里看热闹就好了。”
“可……可是……”刘杉哭丧着脸,也很为难,“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从来没笑过的人笑出来啊!”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阵法厉凡发现坐在那里很不舒服,于是舒展舒展身体,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
“反正我这个死人脸也不会比她更会笑,反而是你,加油吧!”
既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说明他对那句“死人脸”相当在意,所以九成九是不会帮忙的了。
刘杉盘着腿坐在那里发愁。
阵法厉凡很固执,说不帮忙就不帮忙,他那边就不要指望了,可是壁中帝主这边他也不敢得罪,天知道这个女人对某个人怀恨在心之后会干什么,只是看她那张阴沉的脸,是谁也猜不出她下一步的行动的。
愁啊愁……就如伍子胥一夜愁白了头……他瞬间就要白头了……
“那个……”刘杉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勉为其难地从他知道的方向入手,“壁中帝主,你可不可以先对我笑一下?让我看看你最高兴时候的笑容?”
“我又不高兴,为什么要摆出最高兴的笑容?”阴沉的回答,果然很适合她。
刘杉的面肌有些僵硬:“呃……这个嘛……笑容这东西……其实是不高兴也可以笑得出来的。”
“可是我不高兴就笑不出来。”
刘杉心想……你就算高兴也笑不出来不是吗?
刘杉努力扯出了一个难看得让人同情不已的笑容:“可是壁中帝主,是你要求耒县周族帮你学会笑的……”
壁中帝主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思考,然后很久以后才抬起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说了句:“哦,对哦。”
刘杉很想抱着什么东西大哭一场。
这样的教学实在是太难开展下去了!
就算他会那个天地日月闻名的詹姆斯教学方式,恐怕也没办法让她再进步一点点吧!更何况,他教她的还是人的本能……
“本能”这东西是能教学的吗?又不是说话和走路。
壁中帝主的房间里没有专门梳妆用的镜子,连浴室里的镜子也被她用黑布蒙起来了,根据她的说法是镜子太多了不好,容易把人引导到“别的天地日月”去。
刘杉也知道“镜之道”的传闻,不过那是十二点时用两面镜子互相对照的时候才“凑巧”、“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吧?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刘杉好说歹说地劝一脸不情愿的壁中帝主,把浴室里镜子上的黑布去掉,然后将她推到了镜子前面:“现在,你对着镜子笑一下。”
“不高兴怎么笑?”
“拜托你高兴起来。”刘杉很想流一把伤心的泪水,“求求你骗骗自己,稍微笑一下。”
壁中帝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平静而阴沉,面颊两边的肌肉四面八方收缩,嘴唇的两边死命向上挑弯─这就是传说中的“壁中帝主式”笑容。
镜子上滑下一滴水珠,镜面啪地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刘杉看着镜子里的可怕景象只想一头碰死。
那叫“笑”吗?那种表情叫“高兴的笑”吗?那分明是厉鬼索命时露出的标准表情啊!她还真不如用这表情去专职杀人算了。
“壁中帝主……”
刘杉颊边终于挂下了两行清泪,“你听我说,你那根本不是笑……而是……”在嘴里转了一圈,却终究没敢说出来。
“那你要我怎么笑?”那四个字他虽然没说出来,壁中帝主还是一丝不漏地感应到了。
她知道她的笑容很难看,但是还没难看到这个地步吧?所以她很不高兴、很生气,更笑不出来了。
刘杉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让她看镜子里面:“哪,你看我的表情,所谓‘高兴的笑’就是应该这样子才对。”
把脸上的表情全部舒展开来,眼睛微微地弯下,表情肌肉轻松地拉开,嘴唇的两端轻轻上翘。
镜子里的刘杉笑得很温柔,在他的笑容所及之处,好像有微风带着淡淡的香气悄然拂过。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阵法厉凡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看着他的笑容,事不关己地想。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报到的时候,那时候他笑得很温柔的,不过自从进了这个变态学院之后,那家伙的脸上就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更多的是惨笑、苦笑、强笑、笑不出来的笑……再么就是哭。
真是可怜哪!毕竟和其他人相比较起来,他这个只接触了星异天地日月三年的人,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门外汉,偏偏他们遇见的事情又大部分都困难得让人想吐血,再加上他的搭档还是阵法厉凡这个超级暴脾气,自然吃的苦头就比别人多。
是不是要稍微对他好一些呢?最多犯三次错才打一次……呃……阵法厉凡想了想,很快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如果没有这个出气筒的话,他自己在这变态学院里的日子该有多么难熬啊!〈简单地说,就是要把自己的痛苦全部转嫁到别人头上罢了。〉所以欺负他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对,就是这样,把你的肌肉放轻松。那个……眼睛请不要睁那么大,笑起来还睁那么大真的很吓人,然后是脸上的肌肉……”
他倒是真的很认真很耐心,一边示范一边指导她面部的肌肉走向。对于阵法厉凡来说,一个人能这么耐心地去教另外一个人,真是这天地日月上最难理解的事情之一了,学族上课当然也包括在这其中。
如果让他来讲课的话,只要学生说一遍不懂他可能就会怒气横生,要是再说第二遍不懂,那他就要抓住那可怜的学生施行残酷的刑罚了。所以刘杉在他手底下比别人都倒楣。
可是为什么呢?那家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耐心呢?为什么那么好脾气呢?这真是这天地日月上最难理解的谜团啊!
其实他只要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的,这天地日月上刘杉式的温柔很常见,可是阵法厉凡式的凶暴……却很少有。
壁中帝主的镜子在她的微笑攻势下破损了无数次,现在终于连一丁点可以让她照的地方都没有了。
壁中帝主全身重压下来的怨气,把她旁边的刘杉也给压得动弹不得,她双手覆在镜框上,狠狠地、狠狠地用阴冷的声音说:“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为什么这么困难呢!嗯?该死的镜子!”
你干吗不诅咒你的笑呢?
阵法厉凡刚想这么说,却听得啪嗒哗啦一声,镜子整个碎掉,落得洗脸池上满是玻璃碎片。他的脸马上青了。
阵法厉凡可以用刘杉的人头保证,刚才她绝对没有使用任何能力!甚至连不带“能力”的普通力量也没有使用,镜子就碎了!
虽然刚才被她的“笑”摧残了很久,但是他不认为那种程度能把镜子整个打碎,而且是完全没有沾手的情况下。
难道这也是她的能力?他对这个女孩不了解,所以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属于她能力的一种,但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可怜的刘杉,他虽然不太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可以隐隐约约猜到这可怕的事情和她的能力脱不了关系,所以他的脸比阵法厉凡还青,却更加没胆拒绝。
战战兢兢地完成了这一次的教学,刘杉稍微交代了让她自己练习的话之后,拉着阵法厉凡如获大赦般逃走了。
“她那个到底是什么能力啊?厉凡?”刘杉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在壁中帝主身边他被憋得不轻。
“那是用语言做出攻击的能力。”阵法厉凡比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刘杉不走他就没办法提前告辞,害得他也在那里承受她怨气的压迫,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不过,使用语言攻击的能力总共有十大类一百多种分支,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哪一种,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是啊,对了,厉凡,你认为她会不会用那个对付耒县周族?”
“……只要别惹她不高兴就好了……”
阵法厉凡他们走了以后,壁中帝主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最后才来到浴室中,对着那堆碎玻璃呆站了一会儿。
“修复!”她忽然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些碎玻璃好像被倒带的录像带一样,哗啦哗啦地向墙上飞去,转眼间回复成了之前光洁如新的样子。
她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尽管那笑容依然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次镜面没有破裂,只是镜中的她在瞬间变得模糊,又很快恢复原状。
她不解地挑了挑眉,向身后看看,墙上的瓷砖很干净,光可鉴人,然后她又摸了摸镜面,想看看究竟是镜面不够干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她的手接触到镜面的同时,指尖竟如同接触到了水面一般陷入了镜子里。
“咦?这……”
她想抽回手,但是镜中的吸力大得惊人,她根本连挣扎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半个身子眨眼间就被吸入了镜子里。
光可鉴人!
是后面的瓷砖反射倒影!
她立时意识到事情糟糕了,开始拚命挣扎起来,可是这种挣扎幅度对镜子里的吸力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啊!啊救……”
所以她连一个词的音也没发完,另外半边身体就被吸入了镜面之中。
镜面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平静如水。
第二天早晨上课的时候,壁中帝主的位置是空的。
以前她从未在上课的时候请过假,所以阵法厉凡在听课的同时,忍不住多扫了她的位置几眼。
刘杉也发现了这一点,刚开始本想忍一忍不说的,不过在多次回想起她虽然阴沉但绝对勤奋好学的身影之后,实在忍不住戳了戳阵法厉凡。
“喂!她没来呐!”他低声道。
阵法厉凡有些不耐烦:“我知道!”
“不是,”刘杉小小声音说,“我是说,昨天被迫做了那么多次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会不会是刺激过大生病了?”
多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啊!
“你这么关心她的话,等下课的时候去看看不就好了!”真烦!上课的时候让人安静一下不行吗!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真是个超级没用的家伙。
他们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之后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平时他们都会到图书馆去坐一坐,不过今天比较特殊,两人一下课便收拾东西回了宿舍。
壁中帝主的房门紧闭着,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出门,两人把东西放回宿舍之后,又到她的门前,刘杉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内静悄悄地,没有反应。
阵法厉凡稍微用重一点的力量又敲了敲,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会不会是去保健室了?”阵法厉凡对刘杉说,“算了,再等一等,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转身就想回自己的宿舍,走了两步之后却发现刘杉没有跟上来。
“刘杉?”
刘杉一只手放在门上,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凝重。
阵法厉凡又折了回来:“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刘杉皱眉说道,“我的预感虽然很薄弱,不过偶尔也会有强烈的感觉。刚才我一接触到这扇门,心里就突地一跳,这感觉很不好。”
“难道是壁中帝主出事了吗?”阵法厉凡也将手放在门上,但是他没有预感,对那扇门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用星感力钻入探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要不要冲进去看看?”刘杉严肃地问。
阵法厉凡为自己居然有一个这样猪头的朋友而感到汗颜,他狠狠敲了他一记,道:“你有毛病吗!万一你的预感有问题呢?好,耒县周族冲进去是没问题,要是她没有事,到时候被她发现耒县周族进去过的事实,你说她会怎么报复耒县周族?”
“可是!”刘杉难得地坚持,“虽然预感不是我的专长,而且平时也没起上太多的作用,但是今天我的确有很强烈的感觉!厉凡!壁中帝主真的出事了!”
阵法厉凡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有问题。”
刘杉激动万分:“厉凡!这是你头一次这么信任我!我太感动了!耒县周族要不要现在就冲进去?”
话没说完他就已经摆出了要往里撞的姿态,阵法厉凡给了他一脚:“住手!你难道没脑子吗!就算是她出事了,你这么冒冒失失撞坏她的门,她也会生气吧!”
“……咦?”
“咦什么咦!你难道还不了解她那种人吗!”
的确……那种女人的确有可能……说不定她就算有了生命危险,别人去把她救了她还会嫌人家来的时间晚。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穿墙而入?
阵法厉凡瞪他一眼,走到他们隔壁的332宿舍,敲响了周文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之后,罗天舞才一边打着大大的呵欠,一边抓着脑袋上鸡窝一样的头发打开了门。
“干嘛啊,昨晚实习到四点,白天也不让人好睡……咦?是你啊?”
阵法厉凡懒得跟这个睡得没有半点形象的家伙多说什么,直接问道:“周文在不在?”
“他啊,”罗天舞对身后房间内叫,“决铭!阵法厉凡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和罗天舞同样睡眼朦胧的周文走了出来。
一听是开壁中帝主的门,罗天舞也不再提睡觉的事情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在周文身后,想弄清楚阵法厉凡和刘杉到底为什么要开“那个壁中帝主”的门。
走到壁中帝主的门前,周文伸手贴在门板上,以他的手为中心,逐渐有黑暗蔓延爬出,形成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黑洞。
他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探入黑洞之中,黑洞内面的黑色唰地一声变得很浅,渐渐好像透明一般透出了另外一个空间的景色。他的手通过那个好像被挖了个洞般的空间裂,伸入里面,只听得卡吧一声,门开了。
这就是阵法厉凡和刘杉在大汉王朝卧底的时候,曾极度想要得到的能力─让门内与门外之间的空间相连接,不需要通过“普通”的情况下必须经过的空间位置,就可以直接跳跃到目的地。
如果这个洞开得大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去,不过那种事情没有必要也很浪费能量,所以周文只是开了一个最小的空间,把门板外面和门板内面的空间连接起来,然后用手伸进去把锁打开就行了。
门是打开了,可周文和罗天舞并没那个胆子先进去,刘杉也一样,因此阵法厉凡在前面没有倒楣牺牲鬼的情况下,第一个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那么阴森可怖,可是似乎有某种最阴冷的东西消失了,曾经在这个空间之内感受到的不适也没有了。
感觉比以前舒服了吗?
没有,正因为应当存在的东西没有了,舒服的感觉就更谈不上了。
罗天舞跟在周文的身后进来,哇地惊叹了一声:“真不愧是那个壁中帝主的房间啊!真是有够阴森恐怖的!”
阵法厉凡看他一眼,没说话。不过他心里非常地不以为然,心想如果让你感受一下壁中帝主在这里时候的感觉的话,你可能已经吓哭了吧。
壁中帝主的确不在房间里,他们转了一圈,连衣柜里都看了,但还是没有。
“她是不是出去啦?阵法厉凡,刘杉,你们两个要在这里找什么啊?”周文莫名其妙地问。
阵法厉凡懒得理他,走到浴室门前一推门,吓了一跳。
壁中帝主,就站在浴室里。
“你们干什么?”她斜斜地看着四位侵入者,冷冷地问。
罗天舞和周文惨叫一声,飞速地逃了出去。
阵法厉凡看一眼身后面无人色的刘杉,在心里打算着怎么收拾他才好让自己消气。
“有事快说,没事就快滚。”
“是这样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阵法厉凡决定说实话,“你今天没有去上课,耒县周族觉得很奇怪,就来看一看……”
等他将事情说完,壁中帝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吗?谢谢你们了。不过我没有事,你们请回吧。”
刘杉在阵法厉凡杀人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和他一起走出来。
一出门,阵法厉凡就狠狠给了他几脚:“说什么有强烈的预感!呸!幸亏她今天没有为这个追究,不然你光是随便闯进别人的私人地盘就是犯罪!”
“在贝伦那里咱们不是也做过……”刘杉嘟囔。
“没有被人抓到就不算犯罪!白痴!”
没被人抓到也算……只不过对你自己来说的确是不算而已。
回到房间,刘杉拿了两人的电子阅览卡准备一起到图书馆去看书,然而阵法厉凡一进门就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刘杉问。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嗯?”
“到底是哪里……”
“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啊……”刘杉努力回想,却还是想不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刘杉,”阵法厉凡看着刘杉问,“她之前找耒县周族是为了什么?”
刘杉不明白,“不是为了弱点隐藏吗?”
“她不会笑!”阵法厉凡吼了出来,“她不会笑!除了冷笑之外她再不可能有其他的笑容!可是刚才她却在笑!”
刘杉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壁中帝主刚才的笑容。那是很自然的笑容,自然得没有痕迹,但就是因为太自然了,对壁中帝主来说就是不自然的。
或许有人可以一夜之间从完全不会笑到会笑,但是壁中帝主绝不可能,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话,她就不需要那么苦恼了。
刘杉扔下手中的东西,和阵法厉凡一起跑出房间,又回到了壁中帝主的门前。
他们可以再叫周文开门的,不过阵法厉凡等不及了,他一边让刘杉去把周文和罗天舞叫过来,一边将星气凝结在右手掌心中,一记“星击”随着轰然大响攻击而出,门板碎裂成了几块。
他一脚踢开浴室的门,那个“壁中帝主”还站在那里,看见他进来,面色不悦地道:“你有病吗?居然硬闯……啊!”
她话没说完,阵法厉凡已经向她扑了过去,双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光亮的瓷砖地面上。
“你是谁!说!”
“壁中帝主”连挣扎也没有,顺从地躺在那里微笑:“我是壁中帝主啊。”
“不对!你不是壁中帝主!”阵法厉凡手下更加用力,但是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手下有一个“实体”,但是在接触到的时候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哦?哪里不像了?我觉得满像的呀。”“壁中帝主”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漂亮。
“壁中帝主她……是不会笑的。”阵法厉凡咬牙切齿地,慢慢地说,“险些就被你给骗了!”
“那可就奇怪了哦,她会笑的呀,她明明对我笑了呀……”
“壁中帝主”的身体变得柔软异常,阵法厉凡的手稍微用力,她居然像橡皮泥一样被捏得软掉了。然后那个软得好像一张影子皮般的东西,贴着地面哧溜一声脱出了阵法厉凡的手,唧唧嘎嘎地细声尖笑着顺墙爬上洗脸台,钻进了镜子里。
刘杉带着罗天舞和周文赶到时,只看到那张皮钻入镜子里的情景,不由愕然。
“厉凡!你有没有被它怎样?”
“我没事,”阵法厉凡阴沉地说,“可是那个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啊……”罗天舞目瞪口呆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呐!”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不过八成是低等妖怪之类的吧。”阵法厉凡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眼中透出凶光,“混蛋……居然敢耍我!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抓出来剁碎晾干泡茶喝,我就跟刘杉姓!”
我的姓招惹你了吗……刘杉想这么说,可又没敢。
“周文,”阵法厉凡对同样正在目瞪口呆中的周文说,“你看见那家伙刚才逃走的轨迹了吧?我想大概是镜之道。我刚才在掐它的时候,在它身上放了一根感应线,我会给你引导,你从镜子里开一个到它那里的通道。能行吗?”
周文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是我只有在开小空间的时候把握比较大,要是太长的通道的话……恐怕很危险,我自己也会在里面迷路的。”
“那是因为你自己的本体感应太差了,对自己的方位感知能力太低才会出现像这样的情况。”
阵法厉凡说,“所以等一下只有我和刘杉进去,你留在这里等耒县周族,出来的时候还需要你帮忙引导耒县周族一次。”
罗天舞左右看看:“喂……那我呢?你不是专门让刘杉去把我也叫来了?”
阵法厉凡冷冷甩他一眼,说道:“你的诅咒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带你进去也是白搭。我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协助周文,如果四十分钟之内耒县周族回不来的话,你马上去把宿舍管理员拜特找来。”
真是颐指气使的家伙!罗天舞气得握紧了拳头,却因为不能在这时候起冲突而挥不出手去。
阵法厉凡站在镜子前面,把周文拉到自己身前,让他双手覆在镜面上,自己双手食指点上他的太阳穴。他们同时闭上了眼睛。
看见了吗?……就是那根白线……对……打开通道……连接……从这里到……那里……!
镜子里原本反照出的是他们几个以及浴室里的情景,然而在一瞬间,镜中的景象忽然变化了,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黑暗而扭曲,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黑洞。
周文收回手退到一边,阵法厉凡看一眼瞪着那个黑洞的刘杉,淡然道:“你不进来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行。”
“不……不要!”刘杉壮起胆子,一拍胸脯,“我没问题!这算什么!根本不在话下!你看!”
一撑洗脸台,他一头冲─或许用“栽”更合适─进了镜中黑暗的通道里。
“哇呀呀呀呀呀呀!”
阵法厉凡摇了摇头,为他的愚蠢而叹息。
“记住,四十分钟,没出来的话就把拜特叫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随后跳进了那黑暗的通道之中。
“为什么是四十分钟啊?”罗天舞想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
那个通道就如同过山车的隧道一般,弯弯曲曲且奇长无比。
刘杉从“栽”进来开始就一直没停地翻滚翻滚……等最后从好像是下水道出口一样的终点掉出去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躺在那里头昏眼花加恶心想吐,至于周围是什么情形,他是没有丝毫的精力去关心了。
阵法厉凡不像刘杉这种没经验的家伙,刚一进入通道他就掌握了自己的走向,以头上脚下的姿势顺势滑下,可惜从出口钻出来的时候没看脚下,险些一脚踩到刘杉,幸亏他刚想踏下脚去就发现原来还有个活人,慌忙一个趔趄踏到了别的方位上。
“没事吧?”阵法厉凡伸出手去。
刘杉拉着他的手艰难地站起来,似乎刚才在通道里受的冲击比较大,过了好一会儿还晕晕地直不起腰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一个虚无的地方。没有光,周围不能说是黑暗,只能说“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够看得见对方。
星感力伸出蔓延,没有回响;他们似乎是站着但又似乎是躺着,没有“自己”在“哪里”的感觉,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
没有方位,没有存在,没有“形体”,没有声音,除了能确认“对方”的存在之外,似乎连自己本身是否“在这里”都有些疑惑了。
“厉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刘杉看着周围,目瞪口呆地喃喃问。
“我不知道,”阵法厉凡和他一样心惊,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难道镜之道所通向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吗?”
那不是“活着”的时候能产生的感觉,只有“死亡”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难道是这样吗?镜之道,通向的地方是鬼门?
可是也不对,鬼门不是这样的,根据记载,鬼门之内应当有随时巡逻的引魂渡,将死人拉到最下层,把误入的活人送出去。
那么这里是哪里?是某人开的“空间”吗?在开空间的时候,主人必定会给空间设定“法则”,如果没有法则空间就会崩溃。
可是这里是“虚无”,“虚无”的“法则”是神的领域,或者说,是自然的领域,人类无法涉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
镜之道连接的,原来就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出去的人都会忘了?在这里“有”什么?“虚无”之中,“存在”了什么?
他们只能从那个让他们进来的空间通道上,确定这里是他们专程进来的地方,其他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阵法厉凡抛出一根星力感应线,“缠绕”在空间通道上,然后对刘杉说道:“你跟着我,千万不要走丢了,否则我可没有精力同时去救两个人。”
刘杉点头。
在虚无的地方走路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声音,脚下也没有踩到什么东西的触感,走得很轻盈却又很不踏实,怪怪的。
一边走,阵法厉凡一边放出星感力波,同时用“星扩”将自己的星力声音远远地传播出去,希望壁中帝主在听到之后能够给他们哪怕是一丁点的回音。
可是没有,虚无就是虚无,空得什么都没有。
刘杉有些急躁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回音,会不会是那个妖怪故意把咱们引到和壁中帝主不同的地方啊?”
“……有可能。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耒县周族只能相信她确实在这里,等真的找不到的时候再说。”
“嗯……”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刚刚进来。
“存在感”空了,“时间感”自然就会发生错误,他们进来其实只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但是在他们的感觉里,却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一样。
“对了,这个空间,我好像……”
阵法厉凡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他刚说了一句“在哪里”,忽然就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七、八岁小女孩从他身边飞跑过去,消失在虚无的空间里。
“厉凡!那女孩……”
“我知道!”阵法厉凡极快地回答,“可是刚才我没有任何感觉,那女孩……好像是个幻影。”
“幻影?”
“我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什么性质的幻影,不过它可能是记忆的幻影,或者是梦想的幻影。”
“梦想的幻影?”
又一个和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摸一样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不过这次她不是单纯地在奔跑之后就立刻消失,而是在很快乐地跳着花式跳绳,然后慢慢地淡出。
她消失后,又一个和她们一样的女孩,和一群同样年龄的女孩尖声说笑着跑过,淡出他们的视线。
“厉凡……”
“……我知道了,这是记忆的幻影。”阵法厉凡说,“可是这是谁的幻影呢?”
刚才他之所以没能确认到底是记忆或者是梦想的幻影,原因是那幻影有些梦幻了,但同时却又不失真实,两种性质同时出现让他产生了混淆。
第四个幻影出现了,这一次比之前长大了一些,大概有十岁左右,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慢慢地穿过他们的身体的时候,眼神非常地落寞。
─为什么我不能预感到呢?
─那种事情,如果我能预感到的话,一定就可以不用发生了吧?
身体里沉重的情绪在交错的瞬间,传到了阵法厉凡和刘杉的脑海里,淡淡的忧愁、无奈、悲哀、悔恨……不深的感情,却在相互叠加之后变得异常沉重,让人难以承受。
─我想有那种能力,我想拥有能够预知危险的能力。
─让我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我不要再失去我不想失去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