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噩梦惊醒的白旭心魂不定地站在窗边,悄悄注视着院子里的两个人。
院子里此刻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对夫妻跪坐在两个蒲团上,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在他们前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瓷碗,足有脸盆大小,碗中盛放着某些东西,为了防止被雨淋湿,两人还在那个碗上撑起了一把伞,但是他们二人却暴露在雨水中,全身上下都被淋湿了,还在低头呓语着,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就在这时,接连几道闪电从天际降临,那个瓷碗被电光照亮,白旭将目光聚焦在碗上,它的表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图形,像是某种符号或者文字,向白旭传递着看不懂的神秘讯息;碗内的东西也解开了面纱,那些似乎是某种树木的枝叶,呈菱形状,不过距离太远,剩下的细节就看不清楚了。
白旭的心里有点发毛,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东西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碗具,因为那对夫妻的动作绝不是在雨中吃夜宵,更像是在对着那个瓷碗祷告或者祈福,雨滴打落的响声和他们口中细弱蚊蝇的声音交相呼应,在配上忽明忽暗的雷电,这幅诡异的画面让白旭的心跳都慢了几拍,他一步一步从窗边慢慢挪回房间,呆滞地躺在自己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白旭知道,他今晚又要失眠了。
第二天清晨,白旭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了房门,孙叔和孙姨已经在饭桌上等他了。三碗稀粥、三盘凉菜、三个煮鸡蛋,简单却香气扑鼻,饥肠辘辘的白旭端起饭碗刚准备尝尝味道,却猛然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白旭夹了一筷子咸菜送进嘴里,支支吾吾地问道。
“叔叔阿姨,你们昨晚睡得好吗,后半夜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整的我都快精神衰弱了。”
“我一个老头子睡得死,一觉到天亮,早上起来看到地面有积水,这才知道下雨了。”
“阿姨倒是醒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睡了,什么也不知道。”
孙叔和孙姨一边给白旭碗里添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白旭虽然在不停地吃东西,可目光却一直落在夫妻俩的脸上,他们的神色和动作没有任何异样,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仿佛昨天在院外的人根本不是他们一样。
满腹疑虑的白旭匆匆吃完早餐,借着消食的名头在这个小院和各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可是他非但没有找到昨天他们祈祷时留下的痕迹,连那个大瓷碗也没有找到,唯一称得上证据的,是白旭从一个破箱子里找出了一堆雨伞,可白旭也记不清昨晚见到的伞是什么样了,他现在只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偷偷拍上几张照片,现在能证明自己的只剩下记忆了。
难道说,昨晚看到的是另一场梦?
白旭自己都开始怀疑了,只不过是一个比较诡异的场景而已,何必这么耿耿于怀。就算这对夫妻俩真的在说谎又怎么样,别人不想说,肯定有别人的理由,自己这样疑神疑鬼还在别人家里乱翻一气,实在是太失礼了。
想通了一切,白旭终于将昨晚的事释怀了,他向孙家夫妻打了声招呼,准备立刻启程去村子里转转,自己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期末考试开个光,可不能把主线任务忘记了。大叔本来想亲自带白旭去参观一番,但突然有人来找他,看样子有什么急事处理,因此只好作罢。白旭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真让大叔陪着,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根据孙大叔的描述,员丘村有一个神圣的祠堂,村子还没有建成就存在了,他们这个村庄也是围绕着那个祠堂建立的,刚开始只有几户人家,后面越来越多,就成了现在这个规模了,因此那个祠堂就在村子的正中央,只要沿着路一直走,就能看到了。
一路上,白旭看到了村子里不少男女老少,每个人都热情地和白旭打着招呼,白旭一边回应着,一边拨弄着手机。和昨天一样,手机还是一格信号也没有,不过其他功能还是完好的,白旭直接将它当成了一个相机,一路上不停地拍摄着这里的风土人情,他发现,这里的生活和外界完全没有任何关联。各种蔬菜粮食、鸡鸭鱼肉都是村民自给自足的,这里没有电灯、没有汽车、没有广播,所有的生活都是最原始的状态,上到年轻力壮的中年,下到不足锄头一半高的孩童,每个人都从事着基础的劳务生活,忙碌而幸福。白旭不禁有些感叹,或许这就是世外桃源也说不定,自己真是来对地方了。
步行了大概四十多分钟,白旭终于看到了孙大叔口中的祠堂,不过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不是祠堂,而是一棵参天的巨树,虽然白旭离它还有几十米远,但是抬头望去,半边天际都被树荫遮住了,青翠的枝叶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将白旭收拢在其中,他目瞪口呆地走到树下,望着那粗壮到无法形容的树干久久无言。
白旭见过那棵相传是某位始祖手植之叔,高20余米,胸径11米,七人合抱犹不围,距今已经有5000年历史了,让当时的白旭惊叹不已,可如今见到这棵大树,白旭终于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了,在他目测之下,员丘村这棵树比那棵5000年之树大了三倍有余,他感觉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颗树,而是一座灯塔,恰逢一阵清风拂过,一片绿叶从天际缓缓飘落,白旭伸手接住,那片椭圆形的叶子将他的两只手完全盖住,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有那么一瞬间,白旭觉得,这片树叶好像有自己生命,在轻微地抖动着。
树叶怎么可能自己抖动呢?白旭自己都笑了,他给那片树叶拍了几张特写之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树下的一个木桶中,那上面清楚地写着:爱护生命,请将落叶放入桶中。
白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标语,或许敬畏自然是这个村子的传统吧,他将目光落到树干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三十余米高的木质建筑,正是他在寻找的祠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