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发现时间不知不觉已临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本书我要了。”
陈炀将《青林随录》收到背包里,然后在院子里燃起火堆。
书院西侧的古井,陈炀用煮面的锅打起水来,发现井水清澈甘甜,可以饮用,于是他把几个桶装水的空桶都灌满。
夜枭拿来的食物,只剩下几包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
陈炀不想亏待自己,他施展夜影术,悄无声息潜入荒草间,抓了两只肥大的野兔回来,在篝火上烤了吃了。
这时,天空完全黑了下来。
“又要开始了吗?”
夜月初升,听着书院学堂内部传来咔咔嚓嚓的关节响动,陈炀扶额叹息道。
他左手握住定神花,右手抛玩着小石雕,守在木楼的破口处严阵以待。
随着夜越来越深,木楼门槛、栏柱、窗棂、飞檐上流动的红光越来越盛。
木板上写着的符篆,也透着暗红的荧光,像是血的颜色。
陈炀脸色严峻,夜力在掌心灵活吞吐,变换着刀锋、斧钺的形态。
但诡异的是,木楼里的古尸们还没展露什么攻击的意图,木楼外面的废园中却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响动。
沙、沙、沙、沙!
嗤、嗤、嗤、嗤!
嗷~~嗷~~!
嚯~~嚯~~!
呼呼呼呼!
……
数十种源自恐惧的声音,在废园深处响起,并渐行渐近。
荒草间,似有鬼物疾行。
掘土声,爬行声,低吼声,喘息声,风声,骨折声,呜咽声……
陈炀还听到了自己牙关打颤的咯咯声。
“夜枭老师,你真要让我受这样的死亡历练吗?”陈炀仰天嘶吼。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手贱拆楼啊!”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它不香吗?我为何要招来这样的祸患?”
但夜枭真的不在,回应他的只有逼近的死亡气息。
院中篝火烧得极旺,陈炀只能寄望于火能驱鬼了,至少可以让它们不要围的太近。
但这似乎是妄想。
随着恐惧声响的逼近,篝火上的火苗滋滋炸响两声后,原本黄色的火苗蓦然变成了幽绿色。
幽绿的火苗烧得更旺了,火苗高涨,越伸越长。
当火苗高度超过木楼后,它突然朝下急掠,朝着陈炀卷来。
卧槽!
陈炀惊呼一声,夜影术的隐身虚化来不及施展,身体躲闪不及,被火苗啪地重重打在身上。
陈炀像断线的风筝直飞出去,连续撞断三棵碗口粗的石榴树,最后撞到磨盘粗的柏树上才停下来。
咳!
陈炀吐出一嘴血水,里面还有一颗臼齿。刚才那一下重击,差点撞断他肋骨。
直娘贼!
要不是夜力保护住了上半身,这一拍击估计直接会要了陈炀小命。
陈炀一个翻身,爬坐而起,发现身上有黏稠的绿色泡沫和黏液。
尼玛!
他这才发现,火堆中的幽绿火苗,竟是一条巨大恶心的绿舌头。
“哈哈!”
笑声甫定,一个青蛙一样直径超过两米的大头,从火堆中顶了出来。
它只有头和舌头露在外面,脸盘一样的凸眼睛,闪动着暴戾的疯狂。
啪!
绿舌拍下。
山体崩塌一样的威压,从高空压下。
这一次陈炀早有准备。
夜影术展开,身体虚化,绿舌从陈炀身体中穿过,深深拍入泥地里。
隐身的陈炀如风一样回到了木楼走廊上,这里有封印加持过的梁柱,方便躲避。
“哈哈哈,好快活,”青蛙大头雷鸣一般笑道,“受死吧,虾米们。”
陈炀身体刚刚显形,巨大的绿舌就像枪林一样快速戳刺过来。
嗤嗤嗤嗤!
绿舌以极速伸缩突刺,机关枪一样的射杀频率,朝着陈炀藏身之处进行饱和暴击。
陈炀隐身,躲闪,翻滚,纵跃。
终于,他躲在了柱子后的死角处,刚刚喘息片刻,倒卷而来的绿舌勒住了他的脖子。
咔~~嚓!
恐怖的绞杀之力,堪比两辆越野车朝相反方向,以冲刺速度拉紧套在陈炀脖子里的绳环。
要!
断!
了!
幸好在完全拉紧的前一秒,夜力包裹住了陈炀全身,身体虚化隐身了。
“哈哈哈哈!”青蛙大头暴发出一阵笑声,“好饿,好想吃肉!”
木楼四周的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睛亮起,围了上来。
那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半腐的野兽。
有半边枯骨半边腐肉的野狼,
有额头被劈开,里面蛆虫翻滚的野猪,
还有皮包骨头、气息奄奄的羚羊……
它们肮脏血污,却又饥肠辘辘,眼睛里冒着想要噬人的光芒。
它们朝木楼越靠越近。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喽啰,这是我的血食。滚!”青蛙大头朝着四周喝吼。
“嗬嗬!”群兽们愤怒起来,包围圈越发缩小。
“虾米们,受死吧!”青蛙大头疯狂大吼,它的绿色巨舌笔直伸向天空,然后朝地面斩落。
哒哒哒哒哒哒!
360度一寸寸不留死角的砍下。
这简直就是一台超高速剁肉馅的机器。
绿舌上下高速斩落,四面八方围上来的群兽疯狂嘶吼着,转瞬被剁得粉粹。
血肉和泥搅拌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青蛙大头长舌朝四周一卷,肉与泥都卷入口中。
分叉的小舌,还细心把它嘴边的肉泥舔舐干净。
一只草丛里的兔子,受惊跳了出来。
这是一只真正鲜活的兔子。
青蛙大头又怎会错过?
长舌一卷又一甩,兔子被抛入高空。
“哈哈哈哈!”青蛙大头疯狂笑着,来回将兔子抛飞又接住。等兔子被摔得头晕目眩时,青蛙大头才一口将其吞下。
尼玛!这简直是一个以虐人为乐、虐物为乐的怪兽!
陈炀心肺都惊得炸裂,腿脚疲软,瘫倒在走廊石阶上。
这时,青蛙大头圆睁的眼睛转过来,兴奋盯着陈炀:
“啊,还是热的?活人?嚯嚯嚯,哈哈哈哈哈。”
陈炀绝望地看着它,心想:这傻逼怎么活过这么多年的?
这几百年都没饿死它吗?它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已经不再想怎么逃生了,逃不了的。
连续施展夜影术隐身,如今的他心神耗竭,恐怕连一掌夜风之刃都劈砍不出。
只是希望一会被它烹制时,能少受一点罪吧。
就在这时,脖子后面吹来一口冷气,痒痒凉凉的吹在陈炀的后脑勺。
一个声音缓缓道:
“兄~弟~,不~进~来~喝~一~杯~吗~?”
嘶!
陈炀的脖子僵硬地转过去。
他看到背后的木楼破洞里,一具形容枯槁的古尸坐在地上,黑洞洞的嘴巴张开着。
刚才说话的就是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