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陈炀从睡梦中惊醒。
回到现实世界后，陈炀的睡眠很浅，轻微一丁点响动就会让他惊醒。
他感觉到，当他睡着以后，他影子噬字符篆中的那些动物亡灵会从影子中探出头来，在房间里四处爬动。
它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灵气息，眼睛里绽放着暗红光芒，形体半腐，行动迟缓。
被吞噬和消化后，如今的亡灵附着在陈炀的思绪上，会随着他的梦境漫游。
虽然不会危害社会，但这使得陈炀的梦境极为消耗能量，精神负担极大，半夜容易饿醒。
这天晚上，陈炀听到声响醒来。
敲打在窗台的雨滴，犹如战鼓，连绵不绝响在耳畔。
有人敲门！
陈炀立马隐身，飘身闪出窗外。
看着外面飘飞的细雨，想到下半夜无处藏身时，陈炀顿时想起一事，立马折返屋内。
不应该啊，这大半夜的！
这个酒店的客房，本来就没住人的。现在是旅游淡季，酒店入住率本来就不高，这间客房半夜安排住人的可能性极低。
更何况，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间房里住了人。
客房管理人员又怎么可能敲这么久的门？
也许只是客人走错了房间，只要不回应他，一会他自然会走。
陈炀心安理得现出身形，喝了一口床头的瓶装水。
但门口的敲门者依然礼貌、稳定地保持着敲门的节奏。
陈炀躺下，不予理会。
就在这时，门外想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先生，我知道你在房里。请开门，我和你说几句话！”
陈炀戴上了耳机，点开音乐排行榜。
“先生，你不开门，那我进来了。”
敢！
陈炀嗖然起身，怒视门口。
敲门声停止了。
门外的人低笑一声。
没有听到刷卡、锁芯弹开的声音，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摩托头盔的青年，出现在了陈炀的房间。
陈炀甚至没看清青年是如何进来的，那人就已经站在了他的床头。
陈炀皱了皱眉头：我没点外卖啊！
“别慌，我只是受人委托，过来和你说两句话。”眼见陈炀就要虚化隐身，青年忙拦阻道。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陈炀警惕打量着青年，一边谋划着如何脱身。
青年嘿了一身：“别这么见外，我们见过的。”
他把头盔取下，露出了中分的长发。
略带青紫色的长发垂下，挡住了来人浓密的眉毛，鬼祟机灵的眼睛，和外星人似的大耳朵。
有些眼熟！
陈炀眯了眯眼睛。
荒爵酒吧里，那个盯着酒杯一动不动、穿斑马纹长袖T恤的长发青年形象，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陈炀心中警铃大作，掌中蓄力。
能在荒爵酒吧出没的人，能有简单的吗？
影子中靡靡不振的黑舌也强打起精神，顺着床底的阴影潜伏到了床脚，做好了袭击的准备。
“请问何事？”陈炀跳下床，站在窗边。
长发青年将头盔放到地上，笑道：“同学，别紧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陈炀打断他，“说重点吧！你再不走，我叫人了。”
青年噗嗤一声：“你倒是叫啊？叫谁来着？”
陈炀脸色微红：“大半夜闯进别人房间，是来拉家常的？”
“好吧，”长发青年摊了摊手，无奈道，“郑羽让我转告你，他到外地去了，过段时间回来再见。”
“什么？”陈炀吃惊道，“你竟认识郑羽？”
“当然，”长发青年笑了笑，指着窗边的椅子道，“我现在可以坐了吗？”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
“郑羽干嘛去了？”陈炀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你可以理解为避祸或出差。”
陈炀心下黯然。
郑羽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好过。
想到郑羽为自己的付出，陈炀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陈炀指了指椅子：“请坐。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跟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陈炀不自觉用上了一些奇怪的古语，或许跟丁春山等人呆久了的缘故。
长发青年道：“我是苟鑫。”他边说，边热情地伸手过来。
两人握了握手。
陈炀试探道：“咱们酒吧见过？”
苟鑫笑了笑：“不止一次。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来找郑羽的？
“还记得吗？上次在穷阴巷，我配合郑羽在外围监视异常。”
陈炀想起来，上次在穷阴巷的出租屋里，暗影者和执剑者袭击前，确实有人提前发短信预警。
当时在外围警戒的，估计就是眼前的长发青年苟鑫了。
陈炀心中舒了一口气。
“陈兄弟，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苟鑫环顾了一眼酒店，欲言又止。
“苟兄，但说无妨。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客气了。”知道苟鑫和郑羽的关系，陈炀顿时热情起来。
苟鑫道：“兄弟最近可有落脚之处？”
陈炀摇了摇头，惆怅道：“四海为家罢了。”
苟鑫叹息一声：“以江湖为家，固然潇洒快意，但飘摇于这惊涛骇浪的时代，犹如无根之萍，终究福薄缘浅，无可凭依。”
陈炀眼睛眯了迷。
苟鑫铺垫这么久情绪，是要介绍工作来着？
于是，他苦笑一声，做足怀才不遇的愁绪：“非不愿也，实不能尔。小弟在囿都，人脉匮乏，如今两眼抹黑，虽有一身屠龙技，但无处施展啊。”
苟鑫微笑道：“一人强撑，何如抱团取暖？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公司？郑羽说，你要查的那件事，如果能进入我们公司，或许会方便很多。”
陈炀眼睛一亮。
陈炀犹豫道：“你和郑羽所在的公司？那个组织？”
苟鑫摆摆手，脸上露出划清界限的神色：“不是。我们仅仅是朋友，我和他不一样。杀手是杀人，而我们是帮助人。”
陈炀近日正琢磨职业方向，听到这里不由来了兴趣，问道：“苟哥，不妨说来听听。”
苟鑫挺直腰板，正色道：“既然你我都是秘契者，那么接下来的话就好理解了。
“秘契力量，是一种超越凡俗的力量。
“它在给秘契者带来力量的同时，也给普通人持续带来着困扰。
“他们遭受着黑暗力量的侵蚀，威胁，有的人厄运疾病缠身，有的人突发恶疾，有的人变为怪物，有的人神秘失踪。
“总之，有需求就有市场，我们利用超凡力量专为普通人解决困扰。有兴趣吗？”
陈炀楞了楞，还能有这种职业？
自己暗影者的力量，适合这种行当吗？
他疑惑看了看苟鑫身上的装扮，问道：“还包括快递？”
苟鑫翘起二郎腿，啪地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方道：“然也。”
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陈炀啧了啧嘴。
有点意思了！
陈炀倒了两杯热茶，放在落地窗旁的矮几上，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
五星级酒店二十二楼的落地窗前，视野上佳，俯瞰囿都繁华夜景，正是夜半私语的绝佳位置。
只可惜苟鑫不是红粉佳人，陈炀暗暗叹息。
也不知流樱回到蔓岭没有？
周新苒如今身在何处？
苟鑫道：“我就职的公司，叫‘嘉振’服务集团。
“我们为客户提供力所能及的贴心服务，包括但不限于快递、保洁、保健、搜寻、治疗、托管等项目。
“嘉振凭借强大的实力和口碑，在胄国境内外享有盛名。世界500强的公司，绝大多数都是我们的客户。”
陈炀有些懵圈。
这是耍猴吧？
这些工作需要秘契者？
陈炀疑惑道：“您的岗位是？”
“飞派师。”苟鑫的语气并无玩笑意味，眉宇间尽显一生悬命的职业精神。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似乎蒙上了一种由内而外，从灵魂深处释放出来的圣洁光芒。
似乎这是世间最崇高的职业。
陈炀不由肃然起敬：“飞派师？这是一种隐喻？”
苟鑫一脸认真介绍道：“不，就是字面意思，真正的飞派师。我们提供世间最安全的快运服务。
“科技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商务对文件、快递的派发速度和安全要求越来越高。而掌握了快速行动能力的秘契者，便应运而生。飞派师便是由此而来。
“怎么样，有兴趣吗？”
陈炀表情怪异，轻轻点了点头。
但心中同时打起了退堂鼓。
堂堂秘契者，历经生死，难道是来给人送快递的？
苟鑫喝了口水，大手一挥：“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集团的主营业务和组织架构吧。
“公司主营业务有：快递，驱邪，保健，鉴伪。
“在公司，根据员工个人的能力特点，分为前端面向客户的服务者，和后端的运营支持者。
前端的服务包括：飞派师、驱邪师、疗法师、鉴伪师等职能岗位。
后端的支持部门，包括信息部、后勤部、战略支持部等部门。
一般说来，像我这种在外执行任务的，都属于前端服务人员。
飞派师，负责派送价值高昂的快件；（类似保镖+快递的合体）
驱邪师，负责驱逐污秽，净化污染；
疗法师，负责治疗身体和心灵方面疾患；
鉴伪师，负责去伪存真，鉴定收藏；
这四个岗位，是公司的主力岗位，每天都接触各种有意思的人与事，收入高，时间自由，不用坐班。
后端部门，属于内勤部门，每天呆在办公室，工作时间长，收入有限，想必你不会感兴趣。”
陈炀听得暗暗点头。
没想到秘契者竟能与这样的形式参与社会运转，避免了世界朝着无序火拼的内卷方向发展。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再联系郑羽的建议，陈炀有些心动了。
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做遮掩，再去接触灵犀科技，无疑会方便很多。
但他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告诫自己：淡定，待遇也很重要。
苟鑫继续口若悬河宣贯道：
“老弟，考虑考虑。最近公司业务太火爆，接单都接不过来。飞派员比较缺人，了解一下。”
苟鑫递过来一页纸。
陈炀随手接过来，只见纸上是一个打印的表格，罗列着各种岗位的薪酬待遇、福利补贴资料。
见习期“飞派员”待遇——
见习底薪：10000元胄币（约等于10枚金币）
工具补贴：1000元胄币
住房补贴：500元胄币
餐饮补贴：1500元胄币
通勤补贴：500元胄币
外勤补贴：200元胄币/天
项目提成：合同金额2%
……
见习期“驱邪师”待遇——
见习底薪：15000元胄币（约等于8枚金币）
工具补贴：2000元胄币
住房补贴：500元胄币
餐饮补贴：1500元胄币
通勤补贴：800元胄币
外勤补贴：200元胄币/天
项目提成：合同金额3%
……
见习期“疗法师”待遇——
见习底薪：25000元胄币（约等于8枚金币）
工具补贴：3000元胄币
住房补贴：500元胄币
餐饮补贴：1500元胄币
通勤补贴：800元胄币
外勤补贴：200元胄币/天
项目提成：合同金额3%
……
见习期“鉴伪师”待遇——
见习底薪：25000元胄币（约等于8枚金币）
工具补贴：3000元胄币
住房补贴：500元胄币
餐饮补贴：1500元胄币
通勤补贴：800元胄币
外勤补贴：200元胄币/天
项目提成：合同金额10%
……
陈炀瞟了一眼，鼻翼骤然扇动起来，脸上阴晴变幻。
乖乖！
一个飞派员，一个月保底收入近15k。加上提成，乖乖，那得是多少？
陈炀有些算不过账来。
2000元胄币已经够他生活一个月了。
天啊，这待遇这福利，这么多钱怎么花得玩？！
驱邪师，疗法师，鉴伪师待遇更好。
陈炀贪婪阅读着表格内容，分析着各岗位优缺利弊。
……
飞派师薪资最低，好处是够简单……
驱邪师面对的风险稍高，如果有岗前培训，自己应该也能胜任……
疗法师需要对口的医疗途径，暂不适合……
鉴伪师需要足够的经验资历，不适合菜鸟……
后勤、信息、支持等文员工作，整天呆在办公室里，毫无前途……
……
当陈炀在阅读思考的时候，苟鑫就不再说话，颇有技巧地安静下来。
他留下时间，让陈炀自我消化，自我说服……
然后，水到渠成……
看着陈炀心动的神色，苟鑫的脸上也露出愿者上钩的愉悦笑容。
果然！
十分钟后，已经将表格捏得油汪汪的陈炀开口道：
“我想试试……驱邪师。”
“成！”苟鑫飞快扬起手来，与陈炀击掌，“明天来面试没问题吧？”
这么急？
陈炀眼皮一跳：“后天吧，我先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