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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国的裂隙

第六十五章 宿命

神国的裂隙 不断樱 3849 2021-01-26 15:02:00

  囿都,金鞘区。

  晚上十点。

  一个酒店式服务公寓的房间内,牛映佟郁闷地坐在电脑前。

  将近一个月了,他的断手依然隐隐疼痛。

  本来打算接回断指,但因缺钱,只能无奈放弃,准备以后装上加载武器系统的义肢。

  “这么小的事情都完不成,真是个废物!”

  那天,老板将烟灰缸砸到他脸上时,他也没觉得疼。

  真正让他心痛的,是后来老板拒绝了牛映佟的医疗报销申请。

  牛映佟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自己,发誓要亲手将郑羽和陈炀杀死,以此挽回他在集团失去的尊严。

  这些天,他发动了集团明面暗面各种资源,想要找到对方。

  可是那两人都像消失了一样,从囿都蒸发了。

  “我恨!”

  牛映佟用残存的左手,愤怒敲击着键盘,以公司的内网向下属发送着指令。

  在公司,他好歹还算是个领导,还能指挥几个人。

  “你们活不了太久了。”牛映佟嘴角叼着烟,咧着嘴,阴冷笑着。

  一个人宅在家时,他全没了外人前精致豪奢的形象,反而显得有些狼狈。

  这一切都是那两个人害的!

  突然,电脑前的他打了个哆嗦。

  正是十一月天气,不应该那么冷啊?

  牛映佟回头看了看。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闪烁两下,噗嗤灭了。

  门厅的灯,蓦然黯淡,仅余烛火般的一点光亮。电脑荧幕的白光,将牛映佟的脸衬托得无比苍白。

  那是什么?

  眼前的电脑屏幕变得幽深晦暗,摄像头似乎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牛映佟背部汗毛陡然立起,他揉了揉眼睛。

  没错!

  那是一只真正的眼睛,苍老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看着他,眼睛还眨了眨,眼球里有浑浊的液体流下。

  啊!

  牛映佟惊呼失声,捂住嘴站了起来。

  下一瞬间,晦暗的屏幕里面,越来越多的眼睛睁了开来。

  电脑上的键盘按键,一个个按键被掀开,一条条细小的蚯蚓从键盘里爬出来,扭曲,弹跳着,向着他靠近。

  滴答!

  滴答!

  身后传来滴水的声音。

  牛映佟回头,看见厨房水龙头里,正流出黑色的液体,不对,那是,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他住的公寓是开放式厨房,离他大概五米远,一切看得再清楚不过。

  牛映佟心胆俱裂,起身想跑。

  一条胳膊粗细的蚯蚓,嗖然飞来,勒住牛映佟的脖子,将他往后拖动,并粗暴吊在了客厅中央的吊灯上。

  喉咙被捏碎般的窒息感,让牛映佟直接短暂晕了过去。

  牛映佟醒过来时,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

  嗯?

  没穿鞋的脚,有点痒,有点湿,有点冷。

  似乎踩到了什么?

  他低下头。

  在他的下方,客厅地板上,密密麻麻蹲伏着数百只暗红的青蛙,正在吐出长长的血红的舌头舔他的脚。

  牛映佟知道逃不了,他仰头叹息。

  天花板上,蠕动着八只脚的蜘蛛,成百上千只正在悬丝而下。毛茸茸的蜘蛛腿上,有猩红的恐怖斑点。

  噗!

  嘴里一口老血直接呕出。

  牛映佟彻底抓狂后悔了。

  他后悔一个人住,他后悔明明已经娶妻结婚,偏要住公寓泡美妞,导致现在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管家!管家!”牛映佟嘶吼道。

  但他嘶吼许久,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回音,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在他前方,一个面目清朗的少年正骑着一匹硕大的饿狼,从电脑屏幕中走出,越变越大,最后停在他身前。

  少年炯炯有神盯着他的眼睛。

  “陈炀!”牛映佟失声叫道。

  “是我,”陈炀淡淡说了一声,“你小声些,别吵到了邻居。”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无冤无仇。”牛映佟牙关打颤。

  “哦?你怎么认识我?”陈炀看着他,“我们何必打哑谜?告诉我,究竟谁想要我的命?”

  “我真的不知道啊。”

  “真的?”

  “真的。”

  陈炀叹了口气。

  吊灯上的蚯蚓猛然将牛映佟从天花板上摔下。

  猛然吊起,又摔下。

  猛然吊起,又摔下。

  如是往复七八次,牛映佟脖子都快被折断。

  “停!停!”牛映佟再也坚持不住拷问,“我说。”

  陈炀将牛映佟放下来。

  牛映佟推着滑轮椅,蹒跚着走到电脑前,坐下后调出一份文件,道:“并非针对你。实在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如此。”

  陈炀盯着屏幕看了看,上面是一份四百来人的名单。

  第207位上写着:

  【姓名】陈炀

  【类型】疑似知情者

  【事由】调查“螃蟹”计划

  【处理意见】消失

  ……

  寥寥数字,却信息量巨大。

  这名单上的数百人,仅仅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测,就被灵犀科技消失处理。

  这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陈炀迅速把握住了一个关键词:螃蟹计划。

  “什么是螃蟹计划?”陈炀问道。

  牛映佟果断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仅仅是灵犀科技豢养的一条狗,帮他们处理一些脏活。”

  陈炀看着他,冷冷道:“别说什么不知道,就说说你知道的。你最好别耍花腔,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否则有你好受的。”

  牛映佟闷头不答。

  陈炀冷笑一声。

  牛映佟十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十条蚯蚓正扭动着身体,钻进他的手指中。

  牛映佟浑身筛糠一样抖动起来,哭道:“我说,我说。”

  他咽了咽口水,终于下定决心:

  “灵犀科技,是一家生物医药公司。三年前,他们开发了一种新药,名叫‘狄梅奎多’,是治疗肝癌的一种特效药。在第一次临床试验中,也就是‘螃蟹计划’试验时,‘狄梅奎多’因没有严格冷藏,导致这批药药效变异,反而让一千多名使用者迅速肝脾肿大,流血而亡。

  “公司迅速控制住了相关知情者的管控,没有任何消息流出。但过了一段时间,在网上陆续出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灵犀科技的药物出人命了。这个时候,公司管理层知道,是有内部人泄露了消息。

  “于是,公司成立了专门的行动小组,开始清洗所有相关知情者,包括项目开发人员。”

  说到这里,牛映佟低声轻笑了两声:“首任行动小组的组长,便是鄙人。你知道,有时候为了以德服人,不得不使用些手段。”

  陈炀道:“也包括我这样的无辜人士?”

  牛映佟瞥了他一眼:“你,是因为公司查出了你敲诈勒索的邮件。你的签名是‘夏小奇’,这足以证明你是知晓螃蟹计划行动的。你必须被清除。”

  陈炀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时只是出于一时义愤,冒用了夏小奇的昵称,没想到背后有这么大的漩涡。

  “真正的夏小奇又是谁?”陈炀嘀咕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问道,“他最后在网络上失踪了?”

  “没错,”牛映佟有些洋洋自得道,“只因他知道得太多了,想要给他女朋友寻求公道。”

  “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杨小玥,她当时是‘狄梅奎多’第一批临床试验的医护人员。那一批人员,都该死。”

  杨小玥?

  陈炀心中咯噔一下。

  梦中常常出现的那一幕景象,又出现在眼前。

  她在湖里游泳,身边湖水突然燃起高涨的火焰。

  她惊叫着,扑腾着,最终沉在湖心深处。

  “救我。”女人喊道。

  他伸出手,她隐没在黑暗里。

  牛映佟看着陈炀眼神越来越冷,他额头冷汗直冒:“别杀我,都是老板安排的。”

  陈炀回过神来,自上而下俯瞰着他的眼睛,眼神冰冷,如看死人。

  “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杨小玥的信息,都告诉我。”

  牛映佟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嘿嘿的表情:“你喜欢她?”

  陈炀抽了他一大耳刮子。

  牛映佟才正常起来,从电脑中调出资料,念道:“杨小玥,27岁,囿都医科大学临床专业研究生,在灵犀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就职。

  工作刚刚一年,“狄梅奎多”事件暴发,杨小玥被处理。”

  “她死了吗?”

  “不知道。公司内部人员,一般不会直接处死,而是另有他用。”

  陈炀纳闷道:“她家人没反应?”

  牛映佟嘿嘿笑道:

  “据说,杨小玥男朋友,也就是那位夏小奇,曾是胄国边境一名士兵。当时听闻杨小玥失踪,夏小奇立马从边境赶回,最后自投罗网,被公司清除。遗憾啊,他不是我亲自负责。”

  陈炀静静在黑暗中站了两分钟,然后一拳将恬不知耻的牛映佟打飞。

  从牛映佟公寓出来,陈炀眼神闪烁着以前没有过的光芒。

  心中的一个执念,潜伏多年,终于燃起了火焰。

  杨小玥不会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不会那么巧,他无意中刷论坛知道的夏小奇,竟和他梦中出现的女人是一对恋人。

  陈炀感觉到,他们的命运以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没有理由,莫名地,陈炀相信自己之前肯定认识她。

  “我和她是朋友?抑或是亲戚?”陈炀猜测着。

  记忆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提示,他需要自己去探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夏小奇,我这么主动,会不会显得动机太奇怪?”

  陈炀思绪一滞。

  为什么又不会是呢?

  毕竟自己魂穿而来的事情太过蹊跷。

  他的穿越,笼罩着重重迷雾。

  那个梦中,他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一个布置在荒野的祭坛上。

  周边人声鼎沸,人们围着祭坛跪在地上,嘴里喊着:“复活!复活!”

  然后,他从祭坛中苏醒,坐了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为某人举行复活仪式,结果捕获了地球上陈炀的灵魂,将他活活拖了过来?

  可能性不大,但不能不说还是很有可能。

  无论是哪种原因,复活穿越都是顶替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的命运。

  出于他和杨小玥之间的各种微妙联系,陈炀都有理由怀疑:

  自己现在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夏小奇。

  夏小奇死亡后,某人通过祭祀的秘法让他复活,并给他变异了容貌,让他以大学生的身份躲过敌人的追杀。

  但祭祀仪式出现了问题,复活的人不是夏小奇本人,而是穿越而来的陈炀。

  陈炀虽然记忆全失,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被本能驱使,自发去调查杨小玥的失踪,于是搅进了整件事情中。

  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根据种种线索,不能不说这依然是很合理的一种可能。

  “这大概就是某种宿命吧!”陈炀感慨道,“不查清楚这件事情,我可能一生都得不到安宁。”

  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心中陡然一紧。

  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丝线,一头勒住了他的心口,一头飘往看不见的夜空深处。

  陈炀眉毛微动:这就是执念?

  继而,他低沉笑道:“我真傻,真的,我单是知道凡事是不能随便承诺的。一旦应诺,许下的诺言便会变成执念,伴随终生,直到完成诺言。

  “这等于无形中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不过也好,人生没有了执念,便如风筝没有了线的束缚,从此没了活着的方向。有些事看似与己无关,是别人的事,最后发现是自己的事。”

  陈炀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一个新闻笑话:

  某男子站在路边淡定围观汽车自燃,并且与路人齐骂车主傻逼。结果,一小时后,发现自燃的是自己的车。

  陈炀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傻叉。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坚持,不管她是不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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