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派三部，19组。
在丁字楼第六层，有一间两百平米的办公室，专属19组。
周一的组内例会结束后，办公室里气氛愉悦。七八位身穿工作服的年轻男女，正聚在椭圆形的落地窗前喝咖啡，聊八卦。
陈炀走进去时，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一个坐在窗边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满脸便秘的神情。
看到陈炀进来，男子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陈炀眼睛瞟了一眼男子的工位，看见桌子上挂着的工牌上写着“副组长，景若凡”。
“我是刚入职的新人，来19组报到。”陈炀礼貌递上入职表。
景若凡皱着眉头看了看，沉吟半晌，然后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空座，说：“你先坐那里。桌上有新人培训手册，你先自己看看。”
说完，景若凡起身，步履匆匆走出办公室。
陈炀无聊地坐在座位上，翻了翻公司的文化介绍和岗位职能培训手册。
景若凡走出办公室，走入黑漆漆楼梯间，拨通了电话。
“嗯？”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冷冷道。
景若凡压低声音：“帮我查查一个新入职员工的底细，陈炀，今天刚入职。”
“为何？”
“韩理那边刚出事，这边公司立马就派了人过来。这不是很蹊跷吗？”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平时你们组不是一直在申请加入吗？怎么人来了，又觉得不对劲？”
景若凡压低声音：“正因平时都不补充人，这时送人过来，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公司发现了我们的事情？”
“嘿，慎言！不过你谨慎一些也是对的。”
电话那边传来键盘的噼啪声，不一会那人说道：“查了，没问题。”
“好。”景若凡恭声道。
那边继续道：“总之，你考察考察资质和心性，合适的就拉过来为我所用。不合适的就边缘化，涉密的就设法干掉。”
电话那头挂断。
景若凡堆着笑的脸垮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他回到办公室，准备先来个下马威，把新人晾上几天，先观察观察。
“什么？”陈炀一脸懵逼愣住，“要在公司封闭培训两周？”
这对于陈炀而言，是不可忍受的。他费尽心思进入嘉振集团，是为了尽快能以一个合适的身份接近灵犀公司。
在公司内部封闭培训，在他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
“怎么？有问题？基本的业务知识，需要时间培训。通过测试后，方可开展业务。”景若凡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伙。
“可是，我听说入职当天，就可以开展业务呢。”陈炀辩白道。
“你很着急呀？”景若凡若有所思道。
“可以这么说。”陈炀也不解释。
这时，办公室里想起了窃窃私语。
因为是开放式办公空间，两人的谈话所有人都听得到。
“老景，最近人手那么紧张，还让新人藏在办公室干啥？赶紧地，派给我们呀。”一个头发火红的青年，脚步铿锵走了过来。
景若凡瞥了他一眼：“你不懂。新人不培训，反倒会给你们添乱。”
红发青年奇道：“咦，我去年入职时，你们可没让我喘上一口气啊。入职就上岗，可没什么培训期。”
景若凡摸着下颌，揉了揉青色的胡茬道：“此一时，彼一时。领导的事，什么时候到你来插嘴了？”
“哟，好大的官威！”红发青年笑道，“你还只是个副组长呢！要是成了组长，那你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组长还是韩理呢，没到你装逼的时候。”
景若凡看了红发青年一眼，寒声道：“吴鹏，你好自为之。”
吴鹏呵呵笑了一声，拍了拍陈炀肩膀。
景若凡看向陈炀：“既然你想早点上岗，那也行，只要你通过业务基础知识考试。”
吴鹏嘿了一声，笑道：“你搞笑吧？这个考试是工作满一年的员工参加的。你让一个新人来参加这种考试，这不是故意为难新人吗？”
陈炀看出来了，这位副组长景若凡，就是一个公司里常见的喜欢耍弄权柄的傻逼。
而吴鹏是想尽快拉新人入伍，减轻组内现有的工作压力。但吴鹏越是跟景若凡对着干，景若凡越会迁怒于陈炀自己。
所以陈炀立马答应道：“好，我答应了，参加考试。”
“你要多久的准备时间？”景若凡笑道，“只要你通过考核，随时可以开展业务。”
“两个小时后吧。”
吴鹏一愣。
景若凡却眼里露出了笑意：“好。图书馆里有学习资料，你可以去准备准备。”
陈炀起身就走，吴鹏追了出来：“喂，新来的。你这样软弱不行啊，他会把你往死里欺负的。”
陈炀笑道：“他要这样折腾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吴鹏摇头道：“你莫要大意。这种考试至少需要读上几十本书，对飞派员的业务要求和秘契知识有精深的掌握，才有可能通过考核。你才多大啊？实话告诉你，现在我们组里，通过考核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哦，”陈炀诧异道，“那他故意为难我，是为了什么？”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真正的组长韩理在的时候，可没他这么折腾。”
吴鹏写了一个书单给陈炀：“这是考试可能用得到的，你找来看看吧。”
“谢谢吴哥。”
吴鹏转身离开。
陈炀走向负十楼的藏书室。
如果只是书面考试的话，陈炀有一个计划想要尝试尝试。
走到藏书室，门口坐着一位气质清雅的阿姨，头也不抬问道：“级别？”
陈炀亮出工卡：“D级。”
“D01~D06藏书室的书，可以借阅，每次三本，30天内归还；D07~D09阅览室，仅供阅览，不可带走。”阿姨交代道。
陈炀点点头，走入D01。
看到一排排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书籍，陈炀呼吸都灼热起来。
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关于秘契者的应用知识。他迫切需要能提升战斗能力的武技，有关修行晋升的知识。
但游览了书架一圈，D01~D05藏书室都逛了，陈炀有些大失所望。
书架藏书虽丰，但大多是大路货。
《21天熟悉九种途径》
《飞派员的必备修养》
《一招教你快速识别禁运物品》
《跑出加速度：飞派员的高效超车之道》
......
这些书名，陈炀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牙疼。
陈炀挑了三本关于飞派员工作的专业书籍，在自动借书机上借了，又来到阅览室转转。
在D07~D09的阅览室里，关于修行的书多了起来。想来都是公司秘藏的书籍，内容都颇为精彩。
“还真是有些好书。”陈炀嘀咕了一声。
“闭嘴！”身穿蓝袍的管理员立在不远处，敲了敲书架。
陈炀作为D级员工，虽然接触不到珍惜的秘本，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现在阅览室中的书籍也足够他看的了。
陈炀挑了一本《影行秘术考》，坐到窗边椅子上看了起来。
这本书里介绍了夜堡途径影行术的能力特点及历史源流。
影行术，是一种利用影子穿行的秘术。这也是“暗影者”这个名称的来源。
夜堡途径的秘契者，在世上立足，影行术是必会的秘术。
“嘿，我竟然不会。”陈炀感觉有些惭愧。
书上说，世间所有的影子都是属于一个整体，就像是一个影子的海洋。
一般人见到的影子，比如树影、人影，都是一个个零碎的影子。
这些碎影，可以看成是影子海洋的一个个出入口，就像冰湖上面换气的冰窟。
原则上，任何暗影者都可以在其能力范围内的所有影子里自由出入。
能力越强，能进出影子的距离越长。
序列一时，暗影者可以影子里通行的距离是150米。
在150米的范围内，影行者可以从影A进入，通过影子海洋，从影B处出来。
150米之内必须出来，否则容易迷失在影子海洋永恒的黑暗中。
序列级别越高，能在影子中通行的距离越远，能利用的碎影种类越多。
作者举了个例子，低序列时，暗影者只能在真正的影子里通行，而且每次通行的距离很短。
高序列时，暗影者甚至可以在太阳光里通行。因为空气中密布着尘埃，哪怕是最细微的纳米级的尘埃，一样会有阴影。
高序列暗影者，仅需这样微小的影斑，便可以自由闪现。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行动。
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很快翻完。
看得真爽。陈炀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
咦，怎么没有修行方法？
原来只是一本泛泛而谈其历史源流的书籍。
陈炀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头。想到一会还要参加考试，也不能这样瞎逛下去。
陈炀起身，将秘术考放回书架。
接着，他闪烁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影子深处。
能不能让影子里的虫兽们帮助记忆呢？
这是陈炀一直以来想要进行的尝试。
虫兽们在影子里呆着，实在太过浪费了，要想办法让它们发挥出价值才行。
丁春山等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眠，陈炀不准备打扰他们。
可是，那不计其数的虫子，能否发挥出它们的功效？
陈炀意念一动，噬字符逆向转动，一只蜂王和一只蚁王爬出符篆，蹲在影子深处，仰头看向陈炀。
在它们身后，整整齐齐的蜜蜂和蚂蚁，排成队列，从符篆中涌出，就像等待召唤的士兵。
陈炀选择了最具有组织效率的蜜蜂和蚂蚁，让它们来记忆书本内容。
这本《影行秘术考》每一页有20行，每一行有25字。
陈炀便安排蜜蜂也按20*25的阵列排开，每一只蜜蜂让它们按顺序只记一个字。
蜂王领会了陈炀的意图，蜂群嗡嗡行动起来。
陈炀哗哗翻动书册，每一页停留三秒，两分钟时间不到，这本书就再次翻阅完毕。
低头一看影子里面。
嘿！
一只只蜜蜂的背上，整整齐齐呈现出了一个个方块字。它们一排排往前走，就像自动翻阅一样，一行行字朝下滑动。
陈炀大喜过望。
他不知道蜜蜂们怎么做到的，但显然它们准确理解了他的意图。
陈炀从书架上又找来十本书，如法炮制。
哗啦啦，书籍翻动。
一排排的蜜蜂、蚂蚁，整整齐齐朝前奔走，每一只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字。
这些虫子肉身已经死去，现在存在影子中的都是它们的魂体。显然操控魂体具现出一个文字，对于它们而言并非难事。
半小时后，这十本书记录完毕。
时间还不到十一点，陈炀舍不得离开，又抱来二十本书。
安静的阅览室里，传出一阵密集的响动。
这一次，连图书管理员都惊动了。
蓝袍中年人再次站到陈炀身前：“装模作样，有你这样看书的吗？”
陈炀手上不停，嘴上却笑道：“谁说不行？一目十行，量子阅读，听过没有？”
蓝袍中年人咬了咬牙。
陈炀道：“你一定会想要考考我。没错，看过的我都记得住，你随便考。”
蓝袍中年人没给他显圣的机会，转身径直离开，淡淡道：“安静些。”
这反倒让陈炀不好意思起来，翻书时动作更加轻柔了。
效率还是低啊。
这样一页页翻书，自己累不说，还容易打扰到别人。
陈炀又转起了脑筋，嘀咕道：
有没有什么能批量处理的办法呢？
“有！”
影子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陈炀低头一看。
只见一只蜘蛛正蹲在符篆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蜘蛛道：“以君一人之力，何如我蛛家万千儿郎？”
陈炀目光豁然一亮。
“还有吾等！”
螳螂、蜈蚣、瓢虫、蟋蟀等也纷纷叫道。
这些虫王的眼睛亮亮的，似乎一直等待着报效主公的机会。
太好了！
陈炀心中振奋起来。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影子无声无息延展而出，爬上书架，将一排排书籍吞入影中。
影子里面，是无限广袤的黑暗。
虫群按阵列形式，一个一个方阵地整齐排好。
这一次陈炀不再规定该怎么来记忆书籍，而是将主动权交给各虫王。毕竟，能更懂虫群的，永远是这些虫群之王。
果然。
虫子不再是每一只记一个字，而是每一只记每一页固定位置的字。
虫子背上的字逐一呈现，一页页翻过，阅读更加便捷。
500只虫子，记录一本书。
书籍漂浮在影子中，一条条蚯蚓在给它们翻页。
“这效率不是一般高啊！”陈炀暗暗咂舌，“以后就叫你们‘影印大军’吧。”
近百个虫子族群，数千万的虫子大军，一旦协作起来，什么书都经不住翻的。
十分钟后，D7阅览室阅读完毕，书籍被影中黑舌整整齐齐放了回去。
陈炀来到D8、D9阅览室，如法炮制。半小时后，甚至借阅室的书都已被虫子们全部复制完成。
眼看时间不早了，陈炀按捺住狂喜的心情，回到了19组办公室。
……
办公室中央，孤零零放着一张桌子。
组内的十来名组员，好奇地远远围观。
陈炀坐在桌子前，卷起袖子，看着眼前的试卷如临大敌。
试卷上，都是一些艰涩的内容。
如何快速判断封印物的危险等级？
遭遇抢劫时如何快速逃离敌人的围堵？
在有禁制的地域，如何隐秘使用秘契能力？
善于用剑的执剑者，善于用枪吗？
地影途径与蔓岭途径是否相生相克？
……
陈炀看着一道道题目，神色肃然，心中却喜不自禁。
目前图书馆能翻阅到的书，都被他收入了影子中。
陈炀意念在影子中念出一道道题目，影子虫群背上的文字一阵翻动。
哗哗哗！
涉及到这些关键字的文本，都在虫群背上展示了出来。
陈炀不需要低头看，这些答案在影子中呈现，自然也被他的意念中呈现。
陈炀手中的笔一刻不停，答案流畅地涌出笔端。
“太牛逼了，这个新人有些强啊！”吴鹏打了个哈欠赞叹道。
“切！写得快，不代表就写得对。”一个戴眼镜的小伙摇了摇头。
“嘿，”吴鹏笑道，“光是答题的这个气势，我就给他70分。”
组员们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坐在窗边的景若凡却越来越心惊，眼里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此人如此自信，答题如此顺畅，似乎对这些题极为熟悉。
不看答案正确与否，光是这份气势就足以碾压组内大部分人。
半小时后，陈炀的答卷交到了景若凡手中。
一道道题竟然都对！
景若凡脸色越来越沉。
难道公司哪位高层已经发现了那件事，故意派来卧底调查的？
或者是其它势力派来的？
否则这些艰涩的秘契知识，他小小年纪如何会具备如此渊博的知识？
他到底是谁？
景若凡的手紧紧攥紧，紧的要滴出血来。
此子断不可留！
景若凡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
“恭喜，你通过了，”他握了握陈炀的手，“明天你便跟着吴鹏，开始业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