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雪仿佛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反而使他来了兴致——试探幕后那人的兴致。
若要仔细看去，其实他站的地方正好给眼前的小乞丐挡了风口。
只是这细节阿茗这会儿很难发现。
这次，过了很久阿茗才哑着声音说道：
“你会的。”
天泽放下帷笠，讽刺一笑，刚想问他哪来的这自信。
下一秒，这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
“救救我。”
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小乞丐那里传来，这声音原本是可以轻易的被风声掩盖，可听在天泽的耳朵里却如霹雳般炸开。
天泽身形未变，站在那里却没有在向前走一步。
那小乞丐神志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之后再也没力气说出别的什么了。
若是天泽现在离开，那这大雪便会将他覆盖，还这天地间一片白色。
可能直到雪停了也化了之后，才会有人知道，这天的大雪，夺走了一个小乞丐的生命。
可是这只是一个小乞丐而已，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风中夹着雪依旧在天泽耳边呼啸，天泽突然觉得这天是真的冷。
最后，那个独身一人在风雪中行走的身影怀里又多了一个幼童，看上去终于不在那么孤独。
……
客栈里，天泽指挥着店小二忙碌了半天终于把这孩子安顿妥当之后，这才在一旁坐下。
房间里有地笼，那店小二又给他们拿了个火盆，弄的屋子里暖烘烘的，天泽这才有功夫把身上沾了雪的衣物换下来在火盆上烤干。
而阿茗这会儿又在试图和他聊天。
“你怎的后来又救了他？”
“没什么，就是感觉那场景有点熟悉。”
莫名的，天泽今晚格外好说话，这让阿茗稍微有点不习惯。
只是听了这话阿茗还是略有无奈。
能不熟悉嘛，和数万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可惜这人自己忘了。
不过这些阿茗不会去说，说了天泽也不信。
毕竟对天泽来说，这么个连本人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的玩意也没什么可信度。
气氛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天泽盯着火盆里的些许火星，久久未曾动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孩长的虽然有些瘦弱，洗干净后却不难看出那已经十分精致的眉眼。
也不知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流落街头。
……
而这会儿在天界，九离已经在天君面前闹了半个时辰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得吧？这主意都敢打到天泽身上去了？怎么，不怕他知道了直接用天谴剑劈死你们？”
九离这会儿真的被天界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气了个半死。
他怎么说诛仙台那日萧遥那小丫头突然就敢对天泽叫嚷了，后来那魔尊宗枭也是，这么轻易的就闯了进来，来天宫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原来这都是这些人算好了的，目的还是什么想让天泽身上多点人情味？
九离觉得，这群神仙可能是活的太久把脑子都活没了。
“少君息怒，我们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
旁边一个资历较深的神仙被众神推出来，一脸无奈的解释。
这九离少君虽说是个晚辈，但是人家实力摆在那里，而且这件事情以后要真的惹怒了那位天泽帝君还得让他来帮忙求情。
因为这，所以这会儿他在这里闹众神也只能陪着了。
“我息不息怒没关系，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天泽不会察觉不到，他就是一时间没腾出手来，等他腾出手来你们该怎么办自己看着来吧！”
与他们在这里掰扯了这么长时间，九离也累了，把这话撂下便直接拂袖而去。
什么多点人情味，骗鬼呢？
真当他不知道这背后是谁指使的？
萧遥那个小丫头可没这个本事能让天界这么多的神仙都来配合她。
也就只剩了魔界那祖宗。
想到这，九离又是一阵牙疼。
好不容易安分了这些年，怎么一个个的又开始作妖了呢？
这是生怕他过的太舒坦了。
……
天择现在身在凡间，对于天界发生的这点破事自然不知晓。
第二天，他是被自己识海里呆着的那货给叫起来的。
“你要折腾等我睡醒在折腾行吗？”
天泽帝君这起床气大的可以。
“你徒弟派人去茗山打探了。”
阿茗没和他怼，赶在他起床气完全发作前语气没什么起伏的把话说完。
“……这么快？”
天泽这下起床气也没了，诈尸一般坐直了身子，这才看见有张小脸正有些怯懦的看着他。
“……你不早说。”
说罢天泽就已经起身去收拾东西，下意识的避开了孩子的目光。
等反应过来他自己都有点发愣。
他何故怕一个孩子的目光？
这孩子虽说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但是细看一下眉眼倒是长的也不错。
换上干净的衣物又养了些精神，倒也全无昨日那小乞丐的模样。
天泽手上动作还在继续，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表面上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心里一直都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还真不敢深想这个问题。
因为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想点别的。
既然萧遥已经派人去了他在这凡间的大本营，那他自然也要赶紧赶回去。
虽然他顶着这个丹青师的身份，但是这个丹青师的底细他却并不知晓。
所以他还是要亲自回去看着。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把眼前这事先解决了。
天泽再次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尚且说不清楚话的孩子身上。
这时天已大亮，这孩子也退了烧，不再像昨天晚上那般半昏半醒的模样，终于展现了孩童的活泼，开始探索这个陌生的地方。
四处摸摸碰碰之后，不知出自什么心里，竟是犹犹豫豫的想要接近天泽这个陌生却没有敌意的大人。
天泽没有理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
“你要把他送走？”
孩子懵懂无知，尚且不知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可阿茗却是敏锐的察觉出了天泽的意图。
说白了，能救这个孩子尚且都是天泽百年不遇的心软，谈何再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