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春节,注定是余浩最受煎熬的一个春节。
晓晓一家三口回云南后,他又即将迎来婶婶肖云婷对他的训话。
春节的前几天,由于云婷妈家有事,所以就一直没到晓雅家来给老爷子和婆婆拜年,到了大年初六的下午,她才带着菲菲过来。
老爷子依然老规矩的做了许多菜,不仅是当天晚上吃的,还有让他们带回去吃的。晓雅很想亲手做几道菜出来,可一瞅老爷子那霸占厨房阵地,绝不后退半步的样子,她只能就此作罢。
她系上围裙,全心全意、尽心尽职地做着她手下的工作。
等老爷子兴高采烈、热火朝天展示完他的厨艺,一大家人坐在一起愉快地吃完团圆饭后,又开始进人对余浩的谈话阶段......
菲菲见此情形,立马趁机跑进余浩的房间,打起他的网络游戏。
他一走,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三道四起来......
出乎预料,当老爷子开讲的时候,他只是简短地说了几句:“浩浩,新的一年开始啦,你也是个三十岁的人,都说是三十而立,我和奶奶希望你能真正的三十而立起来!如今不管我们再说什么,真正的执行者是你!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本,一切我们就看你的表现!”
说完,他站起身来,就和婆婆进屋去。
他觉得:自己的亲孙子,一定要给他留点面子!云婷毕竟是个儿媳,再说过不了几年,也许她就可能会成为别人家的儿媳,这里,他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当着她的面,他还是不想多说余浩什么。
瞧老爷子没说什么就走,晓雅就开始收拾餐桌,耀华也去沙发那里坐下看电视。
见此情形,云婷索性把余浩喊进晓雅他们的房间,并关上房门。
耀华看了一会电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于是就忍不住地走进厨房。
此时的晓雅,还在厨房里忙着,见耀华冷不丁进来,她有点奇怪......
“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耀华向她使着眼色说:“你看他们都进去半天啦,你是不是也该进去看看?”
瞅他如此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晓雅不免有点暗自好笑:你余耀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竟然也会这样?
无可奈何的她,只能赶快忙完手头上的活,擦擦手,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云婷和余浩并肩坐在床沿上,此时,云婷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余浩,而他则是满脸虚心聆听的样子......
“浩浩,我真不希望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这样会使我的内心很不安宁!我认为,今天你能成为这样,完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很愧疚你知道吗?”话语间,眼眶里有泪水在闪烁。
“不是!真的不怨你!婶婶,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的不对!怪不得任何人!”
他越是这样说,云婷就越是更加的自责难受......
“是我!就是我!要不是我让你去还鲁路的钱,你绝不会有后面的这一切,这就是我的不对!我真的好悔啊!”
瞅着云婷那般痛苦不堪的样子,晓雅的心里也在那里隐隐作痛着......
她劝慰道:“云婷,你千万别这样!想帮你家走出困境,他就应该去赌博吗?挣钱的渠道有很多,他为什么不走正道,专走歪门邪道?这本质上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怨不得任何人!还屡教不改,执迷不悟!”
意想不到,余浩在那嘀嘀咕咕说起来:“当时,我确实是亲眼目睹那人赚钱太轻松,太容易嘛,所以不可抗拒的一下就动心!”
见他还这样强词夺理、歪理邪说,晓雅很是反感......
她顿时恼羞成怒地:“看人赌,你就赌!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想发横财,发外快财,你怎么不去抢银行?你也知道那样做是犯法,不能做!那你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祸害我们!”
瞧他没什么反应,晓雅更是气愤......
“因为有酒卖,你就拼命喝!因为有烟卖,你就照死抽!大千世界,品种繁多,花样百出,你如不能很好地把控自己,必将会撞得头破血流!”
看晓雅气得脸色发青、怒目圆睁,云婷反过来劝慰起她来......
“嫂子,你也别再生气!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听说你现在又经常去医院针灸,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目前这一大家的,可都指望你呢!”
她继而又转向余浩:“浩浩,今天就算是婶婶求你,你一定不能再有下次!说实话,如今把你家弄成这样,现在我真是觉得都无法面对你们。”
听云婷说出这样的话来,余浩的心,立时就软了下来:“婶婶,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再有下次的!这次我保证能说到做到!”
见他又这样信誓旦旦发话,一时间的晓雅,不知究竟到底该说些什么?
她不想说,也不好说,因为目前余浩在她的心里,就仿佛像是颗定时炸弹,光滑的外表下,随时随刻都有引爆的可能!
瞅晓雅那么难以走出苦闷的样子,云婷只能劝余浩离开......
“浩浩,你去帮我看看菲菲在干什么?我们马上一会就要走!”
余浩一离开,晓雅就愁眉苦脸地说:“云婷,你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该说的,该讲的,全都说尽啦,可他就像是中邪一样,说他的时候一个样,转脸又是一个样,现在我真是被他弄得黔驴技穷啦!”
思索片刻,云婷道:“哎,现在还是只能跟那些借钱给他的人挨个打招呼,让他们无论如何千万别再借钱给他,没钱,他想赌也赌不成,你说是吧?”
晓雅双眉紧蹙说:“这人不借,他就会换成另外一个人借啊,我真是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哪来这么多愿意借钱给他的人,真是想想都能把人气死!”
“哎,你看余浩这样的外表与谈吐,确实能给人信任!所以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借到钱吧!”
晓雅十分痛苦地:“有时气得我真想立即就去他们公司,跟全公司的人打招呼,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借钱给他!可耀华怎么也不让去!”
云婷思量了一下,说:“嫂子,这个你真是千万不能这么做,毕竟浩浩还要在那家公司工作的,你不能把他的工作搞没啦!”
“耀华也是这么说!可他总是这样屡教不改,这不是把人逼疯嘛?你知道这次他还跟谁借钱啦?”
云婷一头雾水看着她:“跟谁?”
晓雅犹犹豫豫,难以启齿道:“鲁路的女儿鲁芳芳!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来向她借钱的,你说说看,他还有谁的钱不敢借不能借的?”
“是嘛?是不是鲁路女儿看上我们浩浩啦?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借钱给他?”
晓雅十分气恼地:“鬼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是他跟芳芳海阔天空瞎吹呗,说做生意投资什么的!你说他跟她借钱,我只能是捏着鼻子赶紧帮他去还吧,又不好捅破!你说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东西来?我这是什么倒霉命啊!”
见晓雅受着如此的痛苦煎熬,云婷在那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归根结底还是我,这一切都是由我家引起,现在我很讨厌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要那么做!”
晓雅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说:“云婷,你可别再这么说,他的赌,完全就在于他自己!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肯定有关系!绝对有关系!浩浩如果不是为了想帮我家还债,他绝不会迈出这第一步,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一切!你说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话音刚落,菲菲推门进来......
“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云婷看了一下手机,说:“走,马上就走!”
这时,余浩也走了进来,并主动提出要开车送他们回去。
老爷子得知后非常高兴,他连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衣服就进厨房,然后打开冰箱,就在那一包包地外往外拿菜.......
在老爷子不长时间的操作下,余浩提着两大包,菲菲拎着两小包,云婷也拎着两袋东西,三人走出家门......
等余浩送云婷他们回来,已是晚上十点多。
此时,耀华因为喝酒的缘故,已经早早睡去。
老爷子和婆婆,也已进入梦乡。
余浩蹑手蹑脚地刚准备进卫生间洗漱,猛然之间,晓雅打开她的房门......
只见她穿着睡衣,一脸的不苟言笑:“今晚婶婶说的话,你全部都记住啦?希望你铭记于心!牢记于心!彻底改过!绝不要再口是心非!”
她的突然之举,顿时把余浩吓得惊慌失措、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他缓过神来,于是立马道:“记住,全部都记住啦!妈,你就放心去睡吧!我马上也洗洗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话落,就连忙关上卫生间的门。
当余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
他想起自嘉辉去世直到今日,他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想起他无法忘却的赌博生涯,更是惊险刺激!胆战心惊!
他痛恨自己第一次的初试牛刀;也讨厌自己的意志薄弱;更厌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蹈覆辙!
赌博这种东西,就像吸毒一样,一旦沾上,真是很难轻易摆脱,特别是像我这号人!
当他第一次把窟窿弄得那么大,亲眼目睹母亲被他气得当场昏厥过去的时候,他也曾真心实意的想改过。
可高利贷的逼债,自己没有胆量向父母的实话实话,导致他再次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他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那么不堪一击?为什么那么经不住诱惑?
赌博道路上的一件件事、一幕幕景,就像是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的眼前一一掠过,使他倍感不安、使他受着痛苦煎熬......
第二次母亲对他的皮带酷刑,当他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怎么睡,都觉得哪哪都是疼痛难忍的时候,他真想立即就去把自己的手给剁了,除掉这罪魁祸首、解决这罪恶之源。
可第二天醒来,他还是一切都抛之脑后......
当他那理也理不清,那些乱七八糟的债务再次困扰他的时候;当他被债务搅扰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又用这双讨厌的手,去赌更大的局!
他痛彻心扉地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与自己的父母以诚相待?为什么凡事都不能实话实说?他这所有一切,都是由于自己的不诚实才酿成大祸。
他咬牙切齿地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变成这样!
当晓雅拽着他要去跳楼的时候,他也真想就此了结一生......
原本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使婶婶家和自己家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可怎么到头来竟会弄成这般田地?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个家,现在却变得在外漂泊;那么受人欢迎的一个人,如今却变得人人唾弃!
我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假如母亲真是被我的行为激怒而命送黄泉,我就是个万恶不赦的千古罪人!
母亲过后的冷静,也唤起他的冷静......
从今往后我真的一定要好好做人,绝不再让母亲痛心难过,我要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绝不能再让她万箭穿心、痛苦不堪了。
想着这......
想着那......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
但愿醒来之后,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