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萧晴
杀意在树林里无限延展，空地上现在连一丝风也没有了。
“你……是人是鬼？”一个强盗失声问道，仿佛看到了最深的梦魇。
人群突然分开，人高马大的独臂匪首脚步橐橐，从中走出。
他比正常人起码高出两个头，伟岸的身躯魁梧宛如铁塔，雄壮犹如巨龙，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一个深坑，每一个深坑都是3英寸，完整，精致。而且与地面的接缝没有一丝扭曲，没有一道皱损，好像生来就在那里。
他倒拖着一把三米长的阔任巨剑，好像杨过拖着他的八十二斤玄铁重剑，剑锋在地面上擦出危险的火花，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把气氛越压越紧。
夏娜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匪首走到她跟前，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夕阳下是两个争锋相对的人影，仿佛亘古就在那里的石碑，要站到地老天荒。
许久，匪首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女用沉默做了回答。
匪首眼神一寒，手中巨剑抡出暴戾的半圆劈下。
霸道！
凶戾！
斩击的瞬间，巨剑模糊了，不可思议的高速把巨剑连同握剑的手都化为叠影，少女似乎连格挡的时间都没有，就当场被劈成两半！
跟着夏娜就消失了。
匪首惊怔，剑能杀人，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把一个人凭空蒸发。
惊惧在他心头爆开，杀气从身后轰然炸裂，匪首猛然回头，可惜迎接他的只有刀光。
鬼魅一般的刀光！
并且发现时已没了距离，眼中剩下的只有雪亮的刀锋，以及刀锋后森然凛冽的眼神。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劈开的只是对手留在原地的残影。
关键时刻匪首撤剑、拧身，巨剑划了个直角，从绝无可能的角度横切少女的纤腰。
快刀在空气中闪过，村庄里重归寂静。
没有人能看清胜负，更看不清刀剑交错的轨迹，能看到的只有擦肩而过的身影，仿佛只是快速做了一次移形换位，接着变成了两根木桩。
天空中冷月清辉，空地上清冷肃杀。
夏娜定格在匪首背后，长刀垂在身畔，少女垂首凝视刀尖，月光在刀身上折射着刺目的光辉，映得上头两个大字分外醒目：
鬼泣。
须臾，夏娜螓首稍抬，匪首轰然倒地，胸口迸出的鲜血犹如喷泉直射半空，降下鲜红的雨。
夏娜沐浴着血雨，鲜红的雨珠落在白净的脸上，顺着黑色的长发滴滴落下，这一刹那感觉犹如死神。
没有人能和死神对抗，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凶悍匪徒们缓缓后退，退出几步后一齐转身，眨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富商夫妻走上前表示感谢，这短短十几分钟又生到死，又由死转生的经历让他们感激得语无伦次，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至多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宇之间隐隐还带着些稚气，却在眨眼间独自赶走了凶神恶煞一般的强盗。
所谓集力量与美貌于一身，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根本就是女剑圣啊！
除了收下膝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执行命令而已。”
夏娜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轮廓鲜明的脸上平静无波，淡定从容，视线掠过他们好像利刃切割空气。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么霸气侧漏，全身上下都写着“大侠就该这样”的女孩子，原来只是听命行事？谁有本事能指挥得动女剑圣？
答案很快揭晓。
从树林中走出的年轻人眉目俊逸，丰神如仙，但她的模样却无法描叙，只因世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言语文字可以形容他的帅气。
世人喜用“貌似潘安”来形容绝世的美男子，但即便潘安再生，碰上他只怕也要自惭行秽，也仿佛萤火比之皓月，驽马比之麒麟。
世人喜欢用“目似朗星”来形容男子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睛，即使天上最亮的星星也要黯然失色，即便是女神都不敢与其对视，唯恐心生妄念堕入凡尘。
只有一首诗可以形容他：
手拿七星摘日月，身似谪仙下凡尘。
此人只应天上有，不知为何落人间。
夏娜走到那人身后站定，严肃谨然，好像忠心耿耿的保镖，但已经丝毫不会让人惊异了。
“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拥有女剑圣当护卫啊！”
这是一瞬间掠过富商心头的感叹。
他拉了拉妻子想要上前道谢，这一拉却没拉动。
富商讶然回头，夫人的眼神已经失去了高光，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用手轻轻一推，还会像坏掉的人偶一样微微摇晃，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呢喃着什么“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不过太含糊了，他没听清楚，只好又用力推了推，富商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走到年轻人面前，匍匐拜倒：
“多谢公子搭救。”
“不用谢，在下苏然。”年轻人伸手虚扶。
即便只是这么一个随便的动作，在他做来也不染一丝人间烟火。如潇洒人间的散仙，又如高深莫测的天尊。
“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幸亏公子仗义出手。”富商夫人说。
两只眼睛却只顾盯着苏然看。
“晚儿，还不过来谢过恩公！”富商冲身后说。
那名险些遭到玷辱的少女这时已经整理好自己听到父亲的话便走了上来，双手按在腰部，稍稍蹲身，冲苏然盈盈福了一礼：
“萧晴见过公子。”
她穿着锦绣霓裳，一路环配叮当，身材在女孩子中算高的，大约只比苏然略矮一点，很漂亮，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明媚的气质，风姿绰约，微抿的嘴唇不施脂粉却鲜嫩欲滴，双眸看着苏然熠熠生辉，犹如蕴含着一湾的碧水，就要流淌出来了。
“公子若不嫌弃，何不到舍下盘桓数日？也好让萧晴一尽地主之谊，答谢大恩？”
声音软柔，让人酥到骨子里。
苏然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热情，摇摇头打算婉言谢绝，萧晴立刻觉察到了苏然的态度。
她眉头一蹙，张嘴就要说话，不料话未出口，萧夫人已经抢先开口道：
“是呢，俗话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我们家就在前面的流云城里，请公子务必赏光！”
萧晴淡淡地瞥了母亲一眼，正好萧夫人也向她看了过来，母女俩视线一碰，又不约而同地转开。
没人留意到这个细节，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几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然犹豫了一下，其实他让夏娜出手时并没想这么多，然而自己眼下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