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渣男
走进房间，眼前展开的是一间典型的女子闺阁，妆台铜镜、绣帘低垂，一侧是精雕细致檀木桌，一边是造型婉约的洋漆架，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只是没点灯。
月光从窗格斜照进来，把光线控制在薄暗的幽明中，如梦似诗。
“苏公子。”一声轻唤。
温柔得简直要把人当场融化。
晕红帐幔挑来，身姿窈窕的少女走到月光下。
“公子请坐。”萧晴比了个请的手势。
苏然依言坐下，萧晴则坐到他对面，摆开茶具开始沏茶。
动作娴熟，优雅，显然深谙此道，煮出的茶色泽醇厚，香气盈人，蒸腾的水汽在桌面散开。氤氲中的少女如雾如幻。
“公子请。”萧晴双手递上茶杯。
素手奉香茗。
多少柔情蜜意饱含在这一杯清茶之中。
然而碰上苏然，全白瞎了——他接过茶呷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挺苦的。
不过算了。
喝茶不是目的。
苏然放下茶杯：“其实，我这次来……”
“您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少女低下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但即便是这么细微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房间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苏然听见了。
“你知道了？”
萧晴不说话，头自始自终低垂着，也不知在想什么，苏然等了半天没反应，正要继续询问清楚，但就在这时，对面那颗千娇百媚的小脑袋微微点了点。
“今天没能亲自安排公子住宿，是我不好。”萧晴道，“只是……小女子那会……偶然不适。”
当然，所谓“偶感不适”，除了遮羞没有其他。
再说身为女孩子，第一次和男人约会，总要花费心思打扮自己。
这是常理，是个男人都听得懂。
苏然也听懂了……
“看来是失眠引起的偏头痛什么的。”他暗自想道。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今天不正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他冲着房间里的绣床努了努嘴：
“躺到床上去吧。”
“躺，躺，躺……”
萧晴瞠目结舌，跟着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和苏公子“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准备，但苏公子居然会这么直接，这一点实在没想到。
真是太乱来了！
不过……
不讨厌。
反而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沉默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无声扩散，苏然望着萧晴一头柔丝，过了半晌，萧晴不但一言不发，甚至自顶至脚，连手指头也没半根动弹，苏然心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什么情况？
不是失眠症发作需要治疗吗？
“你还愣着干什么？”苏然莫名其妙，等了半天，见萧晴始终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躺床上，怎么针灸？
可萧晴这样子……
难道？！
苏然全身一震，终于恍然大悟！
姑娘第一次做针灸，所以有点害怕。
对！
一定是这样！
“不要紧的。”他柔声安慰道，“第一次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温柔一点。”
萧晴的大脑瞬间就空了。
与之相对的，少女的全身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连坐直身体，都需要咬紧牙关。
羞涩、喜悦、害怕……诸般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萧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点，接着开口说道：
“不，不行啦。人家，人家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很紧张。”苏然很镇定地说道。
毕竟这是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世界，针灸是最常见的治疗方式。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对不对？
所以……
“但这种事……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苏然说。
萧晴的脸色，已经红到几乎能滴出血来了。
“可，可是……”
“乖，放松就好，把一切都交给我。”
“呜！”
萧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罂粟一般的诱惑淹没了。
苏公子这字字句句，根本就是在挑逗啊～！
而且语气温柔，温柔得你无法拒绝。
但终于，她还是拼尽最后一点意志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
苏然呆了呆：“不行？”
萧晴的态度立刻就软了。
今天下午，得到了苏然的“答复”之后，她其实早已芳心暗许，暗暗把眼前这个认定为交付终生的男人。
所以这些“越轨”的要求，在少女的内心深处其实是肯的，只是由于长期的礼教熏陶，才让她再最后关头悬崖勒马。
而听到苏然提高语气的疑问，在萧晴来说更像质问。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心上人解释一下：
“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不太，太……不太好……不过，将来……也不是不可以。”
一路吞吞吐吐。
可惜苏然半句也没听懂。
他懵逼似的巴眨着眼睛，心想人家既然不需要自己针灸治疗，那也就算了。
苏然不打算再做逗留，于是干脆起身告辞，萧晴把他送到门口时突然喊住了他。
“公子等等。”
然后双手捧过一个荷包。
苏然有点儿懵，不明白为何萧晴要突然送自己东西。如果说是谢礼的话，自己明明都没有动手开始治疗。
他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少女，少女含羞带怯，低着头只管摆弄衣带，半晌才轻声说道：“是我亲手做的。人家第一次做，所以，所以……”
她抬起忐忑不安的眼睛：“公子……觉得怎么样？”
在古代，未婚女子送出荷包，就是送出定情信物了。
男人一旦接受，就是情定终身。
这也难怪萧晴这么紧张。
她看着苏然，就像一个等待着老师宣布考试成绩的高中生，而苏然则在片刻的愣神之后瞬间恍然！
原来姑娘这是要自己评价她的女红啊～！
他接过荷包一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萧晴的针线实在不怎么样，荷包做的只能用“不堪入目”四个字形容。
“真丑。”苏然说。
“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萧晴全身剧震，羞愤欲绝。
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编织的爱情……
可怜手指都扎破了不知多少次……
结果居然被嫌弃到这种程度！
“公子……嫌弃它吗？”
声音都带上颤抖了。
“肯定啊。”苏然说，“你看它，前宽后窄，左厚右薄，很多地方线头都露出来了。还有你这上头绣的是什么？这是鸳鸯吗？怎么看着这么像没毛的腌鸡呢？”
字字如刀。
每一刀都正中少女心头，血花四溅；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砸得她气短心塞。
萧晴的脸色越来越白。
与之相应的，她的拳头也越捏越紧。
明明都已经夤夜私访女儿闺房了……却偏偏要在自己已经付出真心之后，又对自己一生只有一次的告白弃若敝履！难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玩弄自己？
难道他其实就是馋自己的身子而已？！
少女越想越气，再也忍不住霍地一下抬起头：
“渣男！”
“欸？”
“你走开！”
“不是，你听我说，不肯接受正确意见是不会进步……”
“滚！”
“砰！”
这是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已经被用力推到门口的苏然懵逼般地眨着眼睛，心想自己就是对这荷包做出了中肯的评价，怎么就成渣男了？
然后紧接着……
“叮！”
“收获渣男点数20。任务进度：20/10000。”系统冰冷的提示在苏然的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