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午饭,陈可可说要回宿舍洗头发,借莫西的水壶烧水,拉着她陪自己一同回宿舍。
原本还在认认真真洗头发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而面色严肃地对莫西说:“听说小于跟我们公司的一个女孩子走的很近,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莫西听得莫名其妙,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俩天天一起跑步。”
“不清楚。”
“你这样不对,不能让人家抢了先,这事儿你可得上心,要先下手为强!”
陈可可说得一本正经,莫西却有些无语,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
回到办公室,陈可可的发梢处还挂着水珠,于成说一眼便看见了,惊讶地说:“午休这么短的时间,你还回宿舍洗头发!”
“是啊,我的动作快吧?”陈可可笑得一脸乐意,还特地拉了椅子坐在窗户边阳光下晒头发,见于成说从她身边经过,她毫无征兆、无缘由地说:“来,我们握个手吧!”
于成说随即站住,伸出右手同她的握了一下,说:“你的手好冷!”
此时莫西正站在传真机旁等文件,听到于成说的这句话后条件反射似地扭头,正好看见他和陈可可手握手站在阳光里,不知怎么的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刺得她眼睛有些生疼。。
她愣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说话。下意识地用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感觉到一贯的冰冷。
这时候,又听见陈可可开口问于成说:“小于,听说你每天跑步?”
于成说一脸诧异的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
“在哪儿跑?”
“就在我们工厂里的那个足球场。”
“和一个女孩子?”
“哦,她呀,楼上办公室研发部门的一个实习生,跟我住同一层楼。”
陈可可突然提高音调问他:“你怎么不带着莫西跑?”
“她如果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每天晚上8:00准时。”
陈可可立刻扭头对莫西叫起来:“莫西,听见没有,你以后每天跟着小于一起去跑步。”
“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
莫西这么一说立刻遭到陈可可的反驳:“错!换了我是你,就天天跟着他去跑步,非要把那个女孩子跑走不可。”
坐在不远处的李富听他们聊得热闹,也来了兴致,忍不住说:“我同意陈可可说的,别看她大大咧咧的,那脑袋瓜子就是好使。”
莫西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这么说吧,那个女孩每晚8:00约于成说去跑步,你就约他8:30,或者7:30去跑,每次都跟她错开时间,久而久之,她迁就不了你们的时间自然就会退出,到那时候就剩你们俩一起跑步,谁是电灯泡还不一定呢!”
听完李富的解释,陈可可激动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挥舞着手指头说:“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旁的于成说作为当事人之一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莫西虽说没有再继续发表意见,却将李富和陈可可的一番“点拨”扎扎实实地听进心里去了,但还带着一些犹豫,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儿,一来她本就不喜欢跑步;二来以她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介入于成说和那个女孩子中间的。
尽管心里纠结着,那天晚上莫西还是特地等到8:00刚过的时候换了运动鞋从宿舍出来,偷偷跑去了足球场,果然看见于成说和那个女孩子已经在球场跑着,她只好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跑。好在夜色黑暗,她与他们始终保持着50米左右的距离,围着足球场跑了两圈都没有被他们发现,但是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撞见了正从外面应酬完回来的李富,与他打过招呼,再抬头时却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她心中顿觉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他们俩一起跑步,还是因为脑海中不停回放中在办公室于成说和陈可可握手的那一幕,心里头一阵不舒服,索性停下来转身回了宿舍。
第二天上班,莫西还是没忍住,问于成说:“你们昨天去了哪里跑步?”
“昨天晚上我们见夜色很好,所以去了湖边。”
原来是这样。
“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李文翰。“
“李文翰?”这个名字听起来一阵耳熟,她终于想起来:“当初我和她一起参加新员工入职培训。”
“她确实也是新入职不久,研究生毕业。”
“新入职不久你就跟别人打得火热,还是研究生。”
“也就是平时一起跑步、聊聊人生理想。”
“看样子你们很聊得来。”
“还可以。”
李文翰,莫西开始留意起这个蓄着短短的波波头、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的女孩子。
莫西每天早上从宿舍楼去办公室的时间跟李文翰差不多,偶尔两个人下楼遇到会打招呼;晚上李文翰通常都会在办公室加班,只要不下雨,每到八点,她会准时去跑步。起初是她和于成说两个人,后来于成说经常加班,也就只剩她一个人;周末莫西若在公司的话,也时常能碰见她不是去加班、跑步,就是跟其他住宿舍的同事一起出去逛街,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她话不多,走路也不喜欢四处张望,平时若是在路上遇见,要距离她很近的时候跟她打招呼她才会察觉,然后她会眯着眼对你笑笑,说上几句很简单的客套话。
于成说平时会在莫西面前不经意提起李文翰,莫西凭直觉断定他们俩的关系还不错。只是她很困惑,于成说性子清高,且心思细腻;李文翰虽寡言少语,但个性大条,像个男孩子,他们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是如何聊到一起去的?莫西百思不得其解。于成说解释说是因为他们俩刚好都处于事业的迷茫期,有那么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认同感。
也许是因为于成说的关系,后来莫西与李文翰打过一些交道,多数时候是请她帮忙订火车票。她是个古道热肠的姑娘,能帮的忙从不推托。
莫西一直认为是托于成说的福,哪怕到后来他走了,李文翰仍然很热心的给她提供帮助。
天气渐渐冷了,W市的冬天下了几场大雪。
陈可可在宿舍住了一个月左右又搬回家去,说是女儿从老家过来,她得天天回家陪女儿。
李富已经提出离职,12月31日是他在职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早早的将行李打包带回家,开始着手自己生意上的事情。他跟合伙人在W市靠近中环的一栋大厦里面全款买下一套SOHO公寓,成立了一间正儿八经的劳务公司,主营建筑工程项目,从此李富的办公据点从RBW转移到了他的新公司,只是每周回家的时间因为应酬变得不固定了。
新公司成立后,李富请莫西帮忙做了一份中英文的公司简介,还单独邀请莫西和于成说去他工作的地方参观了一次,那里距离莫南住的地方步行不过10多分钟的路程。莫西和于成说去的那天是一个周末,阳光明媚,工作室里面弥漫着音乐和咖啡的香气,和李富一贯的潇洒。他说他的员工办公时间自由、压力小,才不像RBW那样折磨人,他也不像刘权那样对下属要求苛刻。
中午他还请他们两个人在大厦附近的一间颇有情调的餐厅吃了一餐饭,席间聊到他的老婆,说她是一个极其贤惠的女子,认识她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是她拯救了他,这么多年毫无缘由地支持他做任何事情。
他对莫西说:“如果一个人历经沧桑,那你就带他坐旋转木马;如果一个人情窦初开,那你就为他宽衣
解带。”
莫西问坐在自己旁边的于成说:“你是历经沧桑呢,还是情窦初开呢?”
于成说呵呵笑了两声,说:“都不是。”
莫西调侃说:“那可怎么办呢?”
坐在他们对面的李富说:“凡事可遇不可求,顺其自然得好。”
在整个12月里,李富到公司的次数寥寥可数,即使来了也只是与大家闲叙家常,打发些时间罢了。不过少了他,部门里显然没有以前热闹。
所以从那时起,也不记得具体是从哪一天起,莫西开始和于成说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变得多起来,他们几乎每天一起吃晚饭,散步、聊天、加班。
有时候莫西周末从老家回来,他们会相约在距离于成说家最近的汽车站一起回公司。
有一次莫西因为火车晚点没有跟于成说约定回公司的时间,晚上7点半到公司才看见他的未接来电,来电显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前,她赶紧给他回电话,问他什么事情。
他说:“回公司的路上看到有卖肉夹馍的,知道你喜欢吃,本打算给你带一份,却不知道你今天来不来公司。”
莫西虽然没能吃上肉夹馍,但心里却觉得暖暖的。那突如其来的关心,多少令她有些感动。
她记得那一次她、于成说和陈可可三个人在路边看见推车卖肉夹馍的小摊贩,那推车上支着架子,架子上挂着一大块卤肉,摊老板先是从上面切下肥瘦相间的几小块肉,然后手脚麻利地剁成肉末塞进馍馍里,从他们走过去的几十步路程中眼见卖出好几份肉夹馍。明明已经吃过晚饭,却还是忍不住嘴馋,他们三个人小小地商量一番后,买了两份肉夹馍,三个人分。当时她和于成说抢着付钱,那老板却收了于成说的,她很不理解,于成说调侃说:“小哥是过来人。”可惜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卖肉夹馍的小哥,自然也再没有吃到他卖的肉夹馍。
跟于成说相处久了,莫西渐渐发现,他除了偶尔在人前表现地心高气傲以外,其实并不如她当初以为的那样不苟言笑。也许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对不熟识的人,不愿多说一句话;若是遇到聊得来的人,倒是可以聊上许久。久而久之,他们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也还能说些玩笑。
某天他们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于成说指着转角处一家很大的酒店说:“原来这里可以洗脚!”
莫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洗浴中心”诺大几个字亮在酒店的左面墙上。
她问于成说:“你怎么知道那里可以洗脚?”
于成说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告诉你,凡是类似什么‘足疗按摩、洗浴推拿’的地方都有洗脚按摩服务。”
“你洗过?”
“废话!”
“舒服吗?”
“肯定的。”
“男的洗还是女的洗?”
“都有。”
“那你要谁洗的?”
“你说呢?”
“让一个陌生女人摸你的脚不别扭吗?”
“让男人摸才别扭呢。”
“之后什么感觉?”
“神清气爽、全身通畅。”
“有那么舒服么?”
“人家按摩是讲究指法,改天带你去洗洗你就知道了。”
“不要,把脚给别人随便摸怪别扭的!”
“习惯就好。话说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是觉得挺不自在的,还有点儿小小的害羞。”他边说着边继续大步往前走。
莫西加快脚步跟上他追问道:“害羞之余呢?”
“还是害羞。”
“没有兴奋吗?”
他鄙视地瞟了她一眼,说:“不是美女,有什么好兴奋的。”
“不是国色天香吗?”
“你想多了吧,国色天香一般都不在那种地方。”
“……”
“你不懂了吧?”
莫西摇头,“不懂!”
看她一脸的小白样,于成说笑得更得意:“上次你去上海出差,半夜不是有人敲你酒店的房门么?”
“嗯,有点儿印象。”
“国色天香,那里还有可能。”
莫西依然一脸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他笑了笑,接着说:“好吧,再给你普及多一点儿这方面的知识。事实上,不同场所美女的漂亮程度和所提供的服务内容大不相同。”
“你怎么知道?”莫西反问他。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么!”
“你有没有经历过?”
他想了想,说:“嗯……,有一次跟朋友一起在外面住酒店,半夜的时候酒店的前台打电话来问我们要不要小姐。”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跟那个前台调侃起来。”
“调侃什么呢?”
“就是问了问价钱。”
“贵么?按小时收费,还是包夜?”
“按次数!”
“呃?”莫西彻底茫然了,“按小时、包夜,我都可以理解,这个按次数……有儿点难懂。”
“怎么跟你解释呢?”于成说伸手抓抓头,有点儿欲言又止。
莫西继续盯着他。
“这个……还是不解释了,少儿不宜。”
“我去,我啥也没听懂啊!”
还有一次,他们去风华台附近的一家米粉店吃过桥米线,老板娘大概以为他们俩是情侣,迎上来就问:“要不要来一份两人份一个锅的米线?”她话音刚落,莫西便瞥见店里面靠门口的桌旁一对情侣正从桌子中间的大锅里面捞米线,顿时觉得尴尬之极,一时间没了主意。好在于成说反应比较快,对那老板娘说:“两人份一个锅,再给我们加两个小碗。”
米线端上来,很大一锅,他们各自一个小碗,另外还多添了一副公筷。
“我有一个朋友,1米5几的个头,之前交了一个男朋友,身高1米8几”,莫西边吃着米线,边跟于成说闲聊:“她当时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呀,那你们俩接吻怎么办呀?’她听后就不高兴了,说那男的不介意她矮”。
于成说吃着碗里的米线,并没有立即接她的话茬,几秒钟后才悠悠的冒出一句话:“你大概是韩剧看多了。”然后用手指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坐着,还可以有其它方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