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阁三楼飘来琴音袅袅,楼道间弥散的熏香醉人。
循着琴音,房娆小心翼翼踏上空无一人的三楼。
底下人生喧沸,此处却恍若世外桃源,隔绝了凡尘间的烟火气息。
一路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屋子房门大敞,像是专门迎接她的到来一样。
房中央,落地的山水屏风把里外隔离出来。
屏风上映出来人影,他十指纤纤,指走游音,仿若清风吹皱一湖春水,任鱼遨游嬉戏。
这般境界丝毫不受闹市喧嚣,心若浮云,缥缈自在。
房娆刚才本来带着绿瑶已经离开,却被半路追出来的女子叫住,说她家阁主要见她一面。
她这才想起那日在醉仙楼中发生的一切。
那张熟悉的脸,和他有着一样深情的眼睛,可他对她厌恶至极,她告诉自己要冷静,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他。
那晚也是琴音袅袅,引诱着她来到房前,等她反应过来准备离开时,房内一道男音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嗓音清澈如水,似投入心湖的一颗小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而叫住他的男子,他一身白衣如雪,一只手静静地背在身后,伫立在原地和她遥遥对视。
墨染的眉目,偏偏带着一丝妖邪,那双眼摄人心魄,一眼千年。
她呼吸一滞,有过片刻晕眩,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片段,却总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偏偏只记得那双眸子含着巨大的愤怒。
决绝,狠心。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等她清醒过来,不知何时倒在了男人怀中,一抬眼,正好对上那双眸子。
他似透过她在看某个熟悉的人,眼中思绪纷纷,唇边挂着浅笑。
明明他们不曾相识,可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心中千言万语想要对她倾诉。
反应过来,她忙退开男人怀抱,低低别过头去,捂着嘴假意咳嗽了一声。
半晌,待那股晕眩消散之后,她才问他:“公子方才可是唤我?”
她眼中带着怯意,和一丝不安。
“不是姑娘可否有时间?”
房娆跟着他进了屋,竹香四溢,清新袭人,也不知点的什么香。
注意到她逐渐舒展眉目,嘴角笑意浮动,他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又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姑娘,可喜茶?”
房娆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暖香,鼻尖清新四溢,再看邀到房中喝茶的男子,举止有礼,温文儒雅。
这茶好,可他人更妙。
“这茶可有名字?”
“忘忧…”
“这忘忧茶当真能使人忘记烦恼么。”
房娆不由得又喝了一口,这次的味道浅了些,微甜。
“姑娘有何烦恼,不妨说与在下听听。”
说完又补充一句:“在下名叫周旭,是御香阁阁主,不知可否直接称呼你为房小姐?”
这男人知道自己是谁,房娆一点儿都不惊讶。偌大的帝京城,怕是无人不知她房娆曾经的那些光辉事迹吧。
她为了讨得宁王欢心,甘愿冒着严寒在冰天雪地里苦钓几个时辰,只因他说了句:想吃鲜鱼。
等她千辛万苦,冻得浑身僵麻钓了一条鲤鱼上岸时,送到他面前,他嫌弃道:太小了。
诸如此类的疯狂之事,曾经的房娆干出不少蠢事……
压住心中那股郁痛,房娆忙不迭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对上男人视线,浅笑道:“可以,只是不知公子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虽然她刚才对他的态度也并不亲和,但现在,还有一丝防备和不悦。
“吩咐不敢,在下只是想和房小姐交个朋友。”
交朋友?男女之间是否存在纯洁的友谊?从古至今,这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不过对方于她的感觉不像是有害,她又何必伸手打笑脸人。眼下自己无依无靠,更不知当前是何局势?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出路,房娆思量一番,朝着她微微低头:“那以后就承蒙阁主关照了。”
一曲毕,屏风上人影微动。
见男人起身,房娆亦走了进去,“周公子,打扰了。”
周旭起身,只见她今日一袭褐衣,头发高束于头顶,鬓边垂下两缕碎发,越发衬得她小脸娇盈可爱。
“房小姐能记得在下,荣幸之至。”
“上次周公子替我解围之事,一直没有当面谢你,现在道谢为时不晚吧?”
周旭眉尖不着痕迹轻轻一蹙,似在回忆她口中之事,半晌才笑着回她:“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帮到房小姐,何谢之有,该是在下道歉才对。”
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对面男子面带微笑,眉目温和,对她的态度也一直都是谦和有礼,她也不想和他兜弯子了:“其实今日突然冒昧打扰,有一事相求。”
这话倒是引起了男人的兴趣,“房小姐有难,作为朋友理应出手帮助,房小姐当说无妨,在下一定尽我所能。”
有了这句话,房娆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地,冲他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这里缺人吗?周公子放心,我什么活都可以干。只是……希望时间可以放宽松一些。”
对面男子虽面带笑意,但一直沉默着……她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他是何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