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阎王
周川悻悻然回到家，这是一个两居室的房子，是周川花了三千块和一对情侣合租的。
他不会做饭，长期吃外卖，对于每天下班后厨房里飘出来饭菜的香味，周川认为是一种骚扰。
今天那对情侣吃的是糖醋鱼和凉拌秋葵。
一开始那对儿小情侣也会邀请周川一起吃饭，周川脸皮足够厚，也乐意当灯泡。
可后来，当那个小丫头的脚老往他裤裆蹭的时候，他便婉言谢绝了这项邀请。
老实说，那丫头长相不耐，但是她男朋友据说是个自由搏击教练。一看到他那一身腱子肉，周川都觉得心口堵得慌。
现在，他要么在外面转悠挨着错过饭点回来，要么像这样找借口闷在房间里不出门。
周川用卫生纸堵住鼻子：“看来，我要考虑搬个家了。”
隔壁屋最热闹的时候，周川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正大喇喇地坐在客厅吃泡面，这房子不隔音，打戏配泡面正好合适。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小涛的信息。
小涛：川哥，嘛呢？
周川：放！
小涛：我这里有件好事，你想不想知道？
周川：快打住，你能有什么好事？
小涛：我多实诚，不会撒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川：说！
小涛：嘿嘿，咱们边吃边聊！
周川：滚！
小涛：真的哥，真有好事儿！
周川没理会，直接将手机往桌上一扔，专心吃泡面。
屏幕又两了两次显示有微信过来，周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小涛直接打了过来，周川懒得接，可那遭瘟的手机一直“滴滴”响个不停。
周川无奈：“干嘛？”
小涛“操”了一声，“哥你又没看我信息啊？”
“没事就快点跪安！”周川侧头用肩膀夹着电话，去洗手间洗漱。
“别跪安啊哥，你看看时间，这才几点啊？”小涛应该是刚下班，电话里有些吵杂，中间还穿插着汽车喇叭模糊的声音，“这样，你先出来，咱们去吃，你要是觉得我这消息不值一顿饭，我就自己买，你看成吗？”
周川这才懒洋洋地套上外套出门。
小涛今年二十三，比周川还要小上几个月，看起来忠厚老实，实则鬼精得很，大学没毕业，就借着家里的东风当上了房奴。
鬼精整天带着个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不修边幅，红、橙、黄、绿、青、蓝、紫，永远是穿不完的格子衬衫，看起来少说也三十往上了。
这样品平平无奇的打扮，再配上平平无奇的长相，即使站在人群里也是很难找到的。
就像现在，大排档人太多，周川懒得去找，他直接走到吧台边，找前台新来的小姑娘借了个火。
点上烟，他长长地吐了口烟圈，对小姑娘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将打火机推回去：“谢了啊，妹妹！”
小姑娘脸忽地红到耳根，有点磕巴地摇了摇头：“不不……不客气……点菜吗？”
周川看着她：“好。”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去翻菜单，一不小心打翻了牙签盒，周川“哎呦”一声弯腰去捡，小涛就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小涛熟练地翻出菜单，拽着周川找了个空桌坐下。
上桌客人吃完刚走，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销酒的小蜜蜂亲自搬来一箱啤酒，周川露出大白牙对人说“谢谢”。
小涛看不下去：“又撩，又撩，川哥，你倒是正经谈个朋友啊？”
周川摇头晃脑叹了口气：“一生清贫怎敢入繁华，二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呐！”
“那倒也是啊！”小涛直接用牙齿咬开啤酒，小蜜蜂拿着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到底什么也没有说，给周川抛下个媚眼走了。
这几年大排档也开始搞噱头，开啤酒不用启子，偏要用筷子使巧劲儿，好好的小姑娘伤着手可怎么好。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不等烤串上齐，周川便不耐烦地问道。
小涛咽下啤酒“哈”了一声才将手机划开，递到周川面前：“呐，你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值一顿饭？”
就着小涛的手，周川看清了他手机上的照片，是一个QQ群的截图，内容是一则招聘启事。
“我不去。”周川当机立断。
“别啊，川哥，”小涛嗫嚅着拽周川的袖子，“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小涛拿出一张照片，周川只看了一眼，就目眦欲裂，他抓住小涛的衣领厉声喝问：“哪来的？你他妈哪来的？”
小涛被他拽了一个趔趄：“我……川哥……这人谁呀？”
周川没有回答，眼角像是要喷出火来，小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川，他快吓尿了：“这……这照片是主编给我的，他说让我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天倩文的一句话，在摄影棚里瞬间就炸了锅。
倩文本来声音不大，但导演正在整理片子，周围都很安静。
走在他们身后的张弛更是安静如鸡，不可思议地看着吴星河：“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吴星河面无表情就着张弛的话问倩文：“问你话呢？什么时候的事情？”
倩文环视四周，一屋子工作人员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场务连搬动器材都搬得鸦雀无声。
导演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看片子，他看得太专注，画面愣是一帧没动。
不怪众人好奇的耳朵里长钩子，吴星河自出道以来风评一直很好，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小报出面挖他的黑料。
听到吴星河的话，倩文将头埋得更低了，她嗫嚅道：“就就……就是上个月，您休假的时候……我……”
张弛心下松了口气，他知道吴星河休假的时候一般不用助理，可众人不知道啊，他甚至感觉到这一刻身后这群人精的呼吸都屏住了。
眼见着倩文这是要越描越黑，好在吴星河足够清醒，他直截了当：“谁的？”
“啊？”倩文这才反应过来，虽然知道在这里说不合适，但是她了解吴星河，他是极爱惜羽毛的一个人。
吴星河严于律己，几乎不喝酒，不进夜店，现在圈内知道他住处的人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她顾不得脸红，快速说了个名字，是团里的一位男演员，她不敢看吴星河的眼睛，破罐子破摔补充道，“我们要结婚了。”
“按程序走吧！”吴星河听完，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向楼梯走去。
张弛上前来拍了拍倩文的肩膀：“恭喜啊！”
倩文喊了声“张总”，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她当然知道程序是什么，吴星河舞团管理很严格，团员都是签过协议的，不是不能谈恋爱结婚，只是都是需要提前报备，如果像这样不报备，只能够离职。
倩文很沮丧，虽然吴星河一般不会亏待离职团员，但她男朋友是老演员了，自己大学刚毕业，好不容易考进来，就这一下子全完了。
她抚了抚肚子，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你干嘛对人小姑娘那么凶啊？”张弛追上吴星河。
“是他们没有契约精神，怎么能怪我？”吴星河脚步不停，回头对张弛说道：“你留意下公司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张弛立刻就明白吴星河指的是那个男团员：“你说你这人，明明是个菩萨，却偏要装成个阎王。”
“别给我发好人卡，我就是个乐意当阎王。”吴星河说完，便戴上帽子口罩顺着楼梯一路小跑进地库，张弛发动汽车，吴星河猫腰钻进去，斜眼瞟见自己保姆车边围满了粉丝小姑娘。
张弛“啧啧”两声，一踩油门，汽车一个漂亮的甩尾，驶入了浓墨重彩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