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喜丧
周川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调节气氛。
只听吴星河又说：“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催我去比赛，我走以后他才进的手术室。他说我要是不得金奖他死不瞑目，那年我22岁岁，跳的剧目也很应景叫《喜丧》，你应该看过。”
周川自然看过，那是吴星河正真意义上的成名作，也就是那次比赛，让吴星河从一个舞者变成了舞蹈家。
然而这一刻，话痨周川彻底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只是机械般的点头，好在吴星河也并不需要他笨拙苍白的安慰。
“我浑身是血，在后台换衣服的手都在剧烈发抖，差一点就迟到了，我以为他会死去，我当时想，他要是死了，我就替他活着完成他未尽的事业，好好的守护舞团。后来他活了，我也如他所愿得了金奖，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吴星河侧过头看了一眼周川。
周川以前常听那些酸文里描写男女主角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这一刻周川居然相信了，吴星河的眼睛就是有星辰大海，只是这大海里却被一层看不见的雾气笼罩。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教她读过的诗：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身旁的话痨半天没有动静，吴星河转过身，周川埋着头就着那样诡谲的姿势似乎是睡着了。
吴星河将空调开高了些，慢慢放低车速：
“这就心软了？看来也不过如此。”
打开邮箱，没有吴星河的工作安排，周川又翻开了吴星河的周公作行程，这一天也是空出来的。
他下意识的认为是张弛忘记发了。进退两难犹豫再三还是叩开了张弛办公室的门，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这就有些罕了，以前即使是周末吴星河都会有一些简单的采访或是排练。
周川心中“咯噔”一声，莫非是吴星河对他又起了戒心？
不会的，吴星河的工作行程都是提前一个星期安排好的，有些要紧的甚至是一个月或是一个季度，偶尔会有些微调，但一般不会大变。
他能够感觉到自从上次胖揍了黎总之后，吴星河就对他放下了戒心，又带他去看了闻秋，照片和记错时间这两件事情他也能够说得过去。
直觉告诉他吴星河不像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人，已经放心大胆的让他登堂入室了，就没有再轻易怀疑他的道理。
周川递过毛巾，吴星河接过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见周川还没有摆饭于是说：“吃饭吧！”
周川愣了一愣，立刻应声而动，三两下摆好早餐。
吴星河很讲究，每天上完早功，他都要洗澡换好衣服后才会吃饭，今天既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澡，周川觉得有些奇怪。
吴星河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说了声：“今天在团里年终考核不出去。”
周川“哦”了一声，埋头吃饭。
二人吃完饭，顺着楼梯往下走，练功房里面已经黑压压站了一大片团员。
见到吴星河，便整齐的鞠躬：“师哥好！”
“好，”吴星河颔首，它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老师快到了，大家先活动一下。”
众人答应着往四面散开。
五星和打完招呼便自顾自的去楼下等闻秋。
昨晚吴星河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老张驾车向来平稳，可昨晚不知道怎么的一路开得又急又快，还绕了好一段路。
老张神情严肃，吴星河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身后有尾巴。
周川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总之一路像个死人一样，直到了家门口老张才将他叫醒。
闻秋照常很准时地和美意一起出现在门口，不同于以往的每一年，今年闻秋带了小样儿，说是让他观摩，不用下场。
周川这才知道，说是年终考核，实际上就是斗舞。
舞团里有森严的晋级制度，团长往下设立首席一位，首席是大师哥（姐），舞团里除了闻秋，人人见了都要恭敬的称呼他一声师哥（姐），往下依次二、三、四、五师哥（姐）……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一次晋升机会，可以向任何排在你前面的人挑战，挑战成功则取而代之，失败者又重新挑战别人，循环往复，直到所有人都重新排好位置。
挑战内容是一只原创舞蹈和技巧。
至于管理模式则是绝对的专制，闻秋就是那个专制。
“那要是输了的人不服气呢？”周川站在美意身边，小声问道。
“嗯，不会，”美意品了口茶，“站在这里的人岂有平庸之辈，朝夕相处间，自己有几斤几两比谁都清楚，不会轻易给自己找没脸的。”
周川点了点头：“这么听起来像是进了古风江湖。”
“你们现在的什么界，什么圈，说白了不就是江湖？”美意若有所以思，“小伙子，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闻秋端坐在上位，言简意赅宣布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从明年开始，吴星河将不参加年终考核了。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专制了几十年的闻秋要将手里的接力棒交到吴星河手中。
第二件事情：给大家介绍了小师弟小样儿，小样儿应声走到最下首，恭恭敬敬给各位师兄师姐行了个大礼。
周川小声问美意：“吴老师当年挑战的谁？”
美意抿嘴一笑：“你猜？”
“不会是闻老吧！”
美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当年那一支舞蹈艳惊四座，闻秋那个老残废简直惊呆了，还是星河悟性好，不然但凭他，哪里教得出来。”
他这话周川不好接，但还是压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是《喜丧》吗？”
美意摇了摇头：“不是，是《溺水》，也算是《喜丧》的前身，只不过那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跳过。”
“可惜了，”周川摇了摇头，“没有看到过。”
“嗯，”美意喝了口茶，“不一定，团里每年考核都要录像，你要是想看可以找星河问问，说不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