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色已晚，陆唯还是能看出这些牌的边缘都加了细小的刀锋。看来这位队长是玩刀子的好手。
乔羽杰的示好不像朱莹那样高高在上，更容易让人接受。
陆唯本想请其帮忙一同返回战场夺回师父的轻卡，但从时间上来看，狼匪们肯定已经打扫完毕，是不会遗留下任何东西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解决眼前战利品的消化问题。
狼匪在这里光小车就留下两辆，虽说报废了，但还有尸体等都有一定的价值。陆唯也可以把他们搞到镇上去零售，不过就地买卖更方便。乔羽杰当然也明白这点。
清点一番后，乔羽杰报了个数字，陆唯认为合理，双方成交。
战利品被守卫们回收，乔羽杰从镇守卫所里拿了几沓五行币，都是一百面额的大票，并且帮陆唯办理了身份卡的信息录存。
事情办完，陆唯带着狗儿，背着一包战利品步入清泉镇的大门。
按照五行盟的规定，持临时身份卡的人员不得携带火器进镇，居民和贸易身份卡人员可以持有手枪和部分短枪，只有贵客才可以全火器不限。
清泉镇作为拥有地下水源的大型聚集地，商业贸易非常繁荣。陆唯七岁前跟师父在这里生活，后面不知为什么，师父带着他离开了这个家，留下了师母和师父的女儿，这一走就是十八年。
镇上的景象与儿时的记忆已全然不同，不过格局还是那个老样子，贫富分明。
镇子依山而建，达官贵人们将豪宅都坐落在镇北山坡区，那里钢筋高楼，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到能让人恍惚以为回到了旧世界的和平年代。
顺着山坡下来的平坦镇区是平民区，离山越远越破旧。道路由山坡上笔直的柏油路变成土路，污泥遍地。
旧世界的建筑痕迹基本上找不到了，性价比最高的建筑材料就是砖木和破铁皮板。因此平民房屋大多是木石建筑，部分屋顶用锈铁皮包着，搭的还算有规划。
四处可见的泥泞小巷尽头有厕所和禽畜圈，混合散发出浓浓的腥膻臭气。
陆唯凭着记忆和打听找到了地方。师母家祖辈生活在这里，在旧世界就以酿酒为生，师父当年买下了镇东这块地建了水站。
因为清泉镇的供水是有定额管理的，师父也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在离开前特意帮师母搞到了仅有的几张水贸易牌照中的一张。
靠着这座水站和水牌，师母和女儿完全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只是眼前的水站完全没有离开时的兴隆。破败的院子和屋顶已经很久没有修葺过，招牌上的“沈记水站”四个字破损到几乎看不见。
一根电线杆孤零零矗在大门外，将镇上电厂的电线接进来。灯泡快报废了，有气无力发出昏暗的灯光。
正值晚饭时间，水站里桌椅柴火等杂物垃圾堆得到处都是，冷冷清清非常萧条。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正弯着腰费力的整理收拾，从模样上能依稀看出年轻时非常美丽，只是岁月爬上了脸庞，刻上了不符合实际年龄的老态。
“沈姨。”
陆唯完全没想到师母现在居然落魄成这样，惊讶之余不免红了眼眶。
“你是......小唯？”
沈姨也认出了这个高大的青年，短暂的惊喜后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陆唯一个人的出现，只能意味着她的丈夫已经不在人世。虽然十八年来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刻，还是痛苦万分。
陆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包袱和随身武器找了个角落放好，默默跪在师母面前。
废土上很多人家连自己孩子都没法养，沈姨当年却对丈夫收养他没提出过任何异议。就凭这点，陆唯从小将她当成亲生母亲看待。
只是师父一再要求他不要忘记自己还有亲生父母，因此不允许他以爸妈称呼自己和妻子。所以陆唯从小都是叫师父和沈姨。
片刻后，沈姨止住哭声，擦干眼泪，道：“你师父是怎么走的？”
“伤寒。”
“留在哪儿了？”
“五天车程外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任何打扰。”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向喜欢安静。”沈姨看着这个丈夫当初收养的门徒，又感到有些欣慰。
她将陆唯扶起来，说道：“你走的时候还小，现在也成了男子汉了。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就给你做。”
陆唯哪能让师母干活，立即抢着打扫，垃圾由狗儿叼出去扔到门外，然后在沈姨的指点下来到厨房。
挑开门帘，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屋里冰冷，石砌的灶台里没有一丝火星。
粮食仅剩不到半缸玉米面，三四个鸡蛋，还有一些简单的调料，几乎没找到任何肉类和新鲜蔬菜水果。
陆唯看的心里一阵难受，但这个时间再去买肉菜已经有点晚了。
水站的接水龙头根本不出水，好在厨房水缸里还有些存水，他把玉米面混水抻成面条，劈了柴火引燃，利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一锅鸡蛋面。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子，陆唯先请沈姨尝了尝，得到好评后才给自己和狗儿也盛了一份。
两人边吃边聊，在沈姨的追问下，陆唯大致讲述了下这些年去过哪些地方，遇到过什么事，只是其中涉及危险的部分一概没提。
末了，陆唯提出疑问：“我师父这些年赚了很多钱，定期都会通过联合商队汇送到清泉镇给您，这钱难道没有收到过？”
沈姨叹了口气，说道：“收到了，但是水站的开支太大了，又没有什么进账，所以就败落成这个样子。”
陆唯听得眉头紧皱。废土上水的重要性和价值毋庸置疑。
饮用酒水和高纯度酒精更是包括五行盟在内各聚集地的硬通货。
沈记水站有清泉镇的贸易水牌，师母又懂得如何酿酒，依靠这样好的资源，又怎么会没有进账。
说话间，面条吃完。陆唯也不急着问，先把碗筷拿到厨房，又往灶里添了柴，烧了壶水，狗儿也摇着尾巴过去帮忙。
还没等他们拾掇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车门打开关上的声音。
一阵嘈杂过后，水站的大门被踹开，三个壮汉簇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沈家大姐，”小胡子一进门目光就落在沈姨身上，嚣张的喊叫：“快过年了，你和你弟弟欠的债该清清了！”
“我堂弟欠你的印子钱让他自己去还。”沈姨毫不畏惧。“水站欠的农货款已经说好了，等水站明天放水后就还。”
小胡子嘿嘿一笑道：“你跟谁说的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农户们请我来要账，他们一会儿也会过来。另外你弟弟说了，他的欠债由你来还。不信，我让他亲自跟你说。”
说完一摆手，壮汉们从门外拎进来一个蠕动的布口袋，打开后，从里面滚出一个鼻青脸肿的矮胖子。
“老二！”沈姨见状不由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