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开始并没有提醒众人。
“四只鬽，沐灵小丫头是个吃货，商丘和昆山寺弃僧齐福不在，你这老和尚能度的了谁？”夫子斜眸，“糟了，额——安南的人老夫管不了那么多了。”其实也不用管。
夫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偏头，安南果真被度去一人。能破得了李道乾留在安南人身上的手段，可见这老和尚的佛法高深到一定的境界。既已阪依佛门，夫子也无计可施。
夫子环视周围。八个村子总共七十二人，除死去的、溜出殿内的和在山下冲刺的，整个殿内只有二十一人。昆山镇规定，来参加集会的每个村子至少得有五人听僧人讲法，当然，多于五人的村子可得一些好处。有些村子的目的仅仅是游玩山脚的夜市，并没有上山参与集会。
集会和平头百姓摆摊卖货的市场差不多，不同的是昆山寺里的集会井然有序。圆环形广场中间围着塔楼摆上一圈各种摊位，其中摊主大都是昆山镇居民。各个村子的摊位集中摆在正对寺院大门和塔楼正门之间，方便村民之间换取所需之物，也节省居民寻找的时间。
昆山镇居民出卖各种他们用不上的器物，村民贩卖各种特有的灵药和宝材，双方各取所需。
昆山镇并没有镇长一类的官职，其和落霞村一样都是家族制。现如今镇上居民依托于王家而生，相当于地主家的佃户，即一些珍贵的什物都收归于王家。王家占据山顶另一半，集会上也有王家的摊位，杏林堂唐先生所说的机会指和王家交换血莲子。
夫子让四只鬽和自己一起看摊子，打发安南村一人去寻李道乾和商丘，再让安南村余下的人由一中年人领着去逛集会，并言说自己连着他们的摊子一并看着，老黄大声嚷嚷着不行，夫子小眼一瞪，老黄顿时如焉了的向日葵，萎了。
塔楼二层，老和尚身后一字排开三道身影，各自低头合掌拨念珠。老和尚脸色平静如湖水，只待风起波澜。
有僧人肩抗甲胄，手捧面具，三人着甲胄，并言：我佛无量！
老和尚长叹三拜，其身后是一重又一重幻象，地狱如来。
有僧人手执洛铁，三寸银针，三人披面具，并言：佛法无边。
老和尚再三拜，死侍已成。老和尚是第三代主持，姓“王”，法号：善缘。老和尚宣一声佛号：“比预期少一些呢。”
两刻钟前，李道乾干翻了敲钟的和尚，然后蛊惑商丘。两人抢走和尚的活计，提前三息撞钟。那僧人被两人丢进附近材房，伪装成偷睡的和尚。商丘逃走时不小心绊倒，李道乾袖中滑落一黑色瓷瓶。
李道乾领着商丘若无其事地逛集会，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李道乾自不会早去村子摊位那边。
有夫子在，想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还是昆山镇居民的一些小玩意比较有意思，这是李道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商丘见这些居民出让的都是一些平常玩意，瓷碗、烟枪、纸糊的灯笼、乌漆嘛黑的石头，居然还有夜壶！只有一家看着实在诡异，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商丘面露不解，抬头望向李道乾。
“别看这些平平无奇的物件，也是有一些宝贝，碰运气呗，就和赌一样。”李道乾意会到商丘眼神表达的意思，理了理道袍，卖相极佳。
李道乾让商丘挑一样物件，他付钱，也就是以物易物。商丘心底直道李道乾真大方，一看都不普通的血莲子眉头都不眨连花瓣带莲子都给了夫子，虽然他折下四瓣莲花、两颗莲子，现在还送他东西，真是个好人！
商丘的目光在这些物件上游离，犹豫不决，总不能买个夜壶回去吧。所以，商丘打算就要这个夜壶。每天给张屠夫家的菜地的菜施肥怪不好意思的，怕老婆的张屠夫还是怪可怜。他妻子姓何，大家都叫她何婶婶。
商丘即将触到夜壶的手突然停住，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他，催促他，向前走、向前走。李道乾正疑惑商丘为何会选夜壶，全然没注意到商丘已没了人影。
商丘来到一童子面前。童子脑后扎着辫子，脸蛋粉嘟嘟的，衣裳缝缝补补——能看出来新添了不少口子。这世道，哪个地方都有穷人。
“大哥哥，能看看吗？”童子眼里有着祈求。
商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可以哦，小弟弟。”
“啊——”童子十分惊喜：“这个是木头先生，这个是裙子姑娘，姐姐生了病，木头希望姐姐快点好起来，啊，不是，是我希望姐姐好起来。”童子语无伦次，语气慌乱，泪水蓄满眼眶，险些哭出声来。
商丘摸摸童子的头，安慰道：“你想换什么东西呢？”
童子胡乱抹过眼角，声音清脆：“我只要两个糖果，”商丘见两个人偶做工粗糙，但见用稻草编织的裙子姑娘纹路清晰，并没有马上开口，“一个也行，那要不半个？”童子的声音明显弱了很多。童子以为商丘在讨价还价。
商丘内襟里还真有两颗糖，麦芽糖。这是从在他怀里歇息的沐灵身上顺来的，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能吃饱就不错了。秦岭人并没有亏待商丘，但水果、甜点、零食这些东西就别想了。所以，他馋呐。这么一想，似乎小姑娘沐灵还有那么一点用处。
童子欢喜的接过商丘手中有些化掉的糖，和素未谋面的商丘说了好多话。
“姐姐最喜欢吃糖了，可每次都让给我。”
“姐姐说爹爹和娘亲外出经商，就像镇子里那些店铺叔叔和婶婶一样，不过是去别的镇子。可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们，小鱼儿很想爹爹娘亲。”
“姐姐吃了糖，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好姐姐。”
......
商丘央求迟来的李道乾帮帮童子，李道乾沉默，只给童子几个果子，童子连连道谢。商丘收回看着童子远去的目光。
强壮的木头先生面无表情，刻画笑颜的裙子姑娘弱不禁风。
商丘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