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啦……”
阴暗的房间内,金属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其中,借着昏暗的烛火,可以看到四散的黑色血垢。
一名身着破布麻衣的少年正在用手中的破抹布擦拭着地上那顽固无比的污渍。
“沙沙……”
随着他的动作,抹布很快染上了一层暗红,他将抹布放进旁边的水桶中清洗,清水被红色所浸染,刺鼻的腥气很快充斥了整个牢房。
少年执拗的擦拭着地上的污垢,尽管他知道这永远也擦不干净,但他还是一下一下,如同机器般重复着动作。
少年纤瘦的手臂上有着块块青紫,右小臂上缠着的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他的脚上戴着脚镣,长长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身上的衣服尽到膝盖上侧,单薄的麻衣连手肘都遮不住。
少年大概八九岁的样子,但他没有他这个年龄的天真烂漫,反而死气沉沉。
那因久不打理而变得灰黑的碎发下一双紫色的眼眸时隐时现,美丽却毫无神采。
“啪!”
长鞭划破空气重重抽打在了少年的身上,衣衫破裂,长长的血痕出现,少年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动作快点!死奴才!”
一名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趾高气扬的说着话,那骄纵的脸上充满对生命的漠视。
男子不顾少年颤抖的身体,上前狠狠踢了几脚。
也许是担心把少年打死了便没人替他做工,他放过了蜷缩在地的少年。
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厌恶,他朝向少年身上吐了口浓痰。
“午时以前打扫不干净,就等着去当搬运工吧!”
男子又狠狠踢了少年一脚,而后便走出了牢房。
在听到男子的脚步声消失后,少年缓缓爬起,浓痰自灰黑的碎发滑落。
他那美丽的紫色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波动,即使他知道搬运工是什么。
搬运工是指在这里为他们搬运毒药的人的称呼,那些毒药猛烈无比,虽然隔离措施做的很好,但还是会有部分毒素泄露,这是无可避免的。
这些毒素对他们影响并不大,但解毒很麻烦,所以这个工作一直以来是由他这样没有生命权的奴隶做的。
对于使用者没有大碍的毒素在他们身上便是致命的,所以每位搬运工都是有去无回。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并不在意身后的伤口,在他看来,这并不痛,刚才只是演戏给男子看而已。
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估计还会挨打,这是在这里生存的必备能力。
少年用他那无神的双眼扫视,接着昏暗的烛火,找到了掉在墙角的抹布。
他将抹布捡回,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他暂时还不想死。
“沙沙……”
昏暗的牢房中,又响起了抹布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
“岳老哥,咱们在这喝酒不会被发现吧?在凌家这可是死罪!”
一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向凌岳问道。
“嗨!能有啥事?你看那些管事,哪个不是私底下偷偷喝酒?规矩摆出来是给人看的,但真正遵守的又有几个?”
凌岳,也就是那憨厚面容的中年男子浑不在意的说道,他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金老弟啊,你刚来本家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要向你老哥我多学多问,这不!我告诉你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就是像什么苦活累活啊,你根本不用去做,通通交给那些下贱的奴才就好了。”
说着,凌岳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那些奴才命比草还贱,就算死了家族也不会追究,所以别拿你在分家那套仁义法来这里了,这些奴隶天生就是劳苦的命!”
他在凌金面前倒上了一杯酒,凌金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喝了一口。
“我告诉你!只要你不损害家族的利益,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家族不会也不可能追究你!”
凌岳喝了几口酒后脸变得绯红,看得出来他酒量不大好。
凌金那双老鼠眼闪过了一丝兴奋的光芒,他连忙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多谢老哥指点!老弟在这里还有多少老哥你的照顾,麻烦老哥了!这杯我敬你!”
“哈哈!老弟太客套了,咱俩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喝!”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这阴耸的牢房内,少年如同木偶般站立其中。
此时的牢房依旧肮脏,但相比之前已经干净太多太多。
“踏踏踏……”
脚步声从漆黑的走廊中传来,凌岳走进牢房,他环顾一周,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算不错,你可以去吃饭了。”
听到了他的话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水桶提起向外走去,结束了这本不属于他的工作。
只是在经过凌岳身旁时,少年鼻子动了动,他无神的双眼瞟了一下凌岳。
在这里喝酒,可是死罪!
不过少年并没有多管闲事,因为他知道,多管闲事的话无论如何,先死的一定是他。
“啪…啪…啪……”
少年那被冻得乌青的小脚踩在坚硬而又冰冷的地板上,不仅仅是他所有的奴隶都没有鞋子,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鞋子在这片大陆上是有着身份象征的。
身份越尊贵,鞋子越华丽,奴隶是不配拥有的鞋子的。
少年将工具放进了杂物间,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现在离午时还有两刻钟(大约20分钟。)。
少年抬腿向食堂走去,这是他们一天之中唯一的一顿饭,若是错过了,那一整天就要挨饿。
少年所在的食堂是三号食堂,说是食堂,其实不过是几块石板搭在一起,再在上面挂一个牌子而已,但就是这样简陋的一个食堂,却养活了几百号人。
“七号!”
一名肥头大耳的男子叫道。
男子是这里的厨师,他负责三号食堂所有人的伙食。
少年无神的双眼抬起,七号正是他的号数,又或者说是他的名字,但他并不在意,毕竟只是个代号而已。
与七号相同,这里的所有奴隶都没有名字,有的仅仅是一个个冰冷的号数。
三号食堂中一共有二百五十二人,其中号数最大的为七百五十五,至于那些空缺号数的主人……都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
七号走上前去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食物,两块冰冷发硬的黑馒头和一晚几乎照的见人影的汤。
这里没有桌子与椅子,七号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这里很安静,又或者说死寂。
这个厨师并不喜欢吵闹,这是由十几位奴隶的性命所探查出来的。
整个三号食堂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便没有其他杂音。
没有人说话,更没人吵闹,七号也是一样的。
“七号,吃吗?”
一名大约七八岁的少年走向了七号,他穿着与七号相同的衣服,但他的发色和瞳孔都是漆黑的。
“六十三号。”
七号叫出了他的名字,这是七号为数不多的说上话的几个人之一,但关系好的就只有他一个,另外几个可以说是敌人吧。
六十三号手中的食物与其他人大为不同,不仅有鱼有菜,还有一整只烧鸡。
但并没有人羡慕他,因为这是……断头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