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璃玔越听李槿言的话越不对劲,后知后觉,难道李槿言早就认出自己来了?她嘴角颤动了一下,迅速逃离床边,却被一只手给拉了回来。
李槿言嘴巴里面哼着:“别……别走,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很想你,璃玔,我真的很想你。”说着说着,李槿言就抱住了璃玔的那只手,像树袋熊般。
看来他真是早就认出自己来了,她苦笑,何必此时来惺惺作态,若当年她不救他,楠医谷怎会遭此劫难?璃玔必须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她用力甩开李槿言的手,开始寻找着刀子,刚刚刀子掉在了地上,她便趴在地上找,摸索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刀子,她紧紧拽住,如刚刚一般,此时挡住月亮的云不见了,月光照射在璃玔和李槿言的脸上,璃玔看清了李槿言的面容,脸颊两边晕红,抱着床边的两个支撑棍,嘴里嘟囔着什么,她听不清。
只要一下,她便可以为死去的人报仇,只要一下……她心里一直为自己打气,从原本只需一只手,到现在两只手紧紧拽着刀子,她红了眼眶,眼睛中竟有酸痛感,豆大的液体流下,直击脸颊。
她闭上了双眼,嘴里说道:“李槿言,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紧接着朝下捅去,这一刀是为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她永远不会忘记马冶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那样清晰。
良久,只听得哐的一声,刀子掉落在地上,璃玔也瘫坐在地上。笑着,她依然对李槿言下不去手,璃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他的错,可璃玔偏偏下不去手。
她走到门口,发现侍卫还在门口守着,璃玔知道自己出不去,索性也叫了两个人进来,将李槿言抬出去,她并不想看见李槿言。
夜里,璃玔一个人缩在床的一角,双手抱膝,闷声哭了起来。
自那日李槿言被抬出去后大病了一场,说是什么伤口感染,璃玔还挺高兴的,这样子免得李槿言到时候三番两次来寻自己麻烦。
陈泽知道琉璃苑里住的是楚璃玔后,来看过她两回,因为之前的事,璃玔对陈泽也没有太大的好感,只觉得这人虽话不多,做事却及其气人,所以也不愿与他深交,多谈些什么。
璃玔磕着瓜子,静静的听着陈泽絮叨着。
“楚小姐,其实我知道将军身上的伤是……”陈泽聊到了李槿言伤上的事。
璃玔毫不避讳的回答他:“是我。”
这才是陈泽不解的地方,按理说自家将军与楚小姐也算故交,虽有五年未见,但也不至于撕破脸,做伤害对方的事吧?他询问道:“为何?”
璃玔吐了一口瓜子壳在桌上,紧了紧拳头,不屑道:“什么为何?不过是看李槿言不爽而已,没有为何。”
陈泽一时语塞,心中不信,他虽与璃玔并未交往多久,可他也愿相信璃玔不是这样的人,好歹将军为璃玔做了那么多,璃玔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将军,可如今看来,璃玔丝毫没有悔恨之意。
璃玔将手中的瓜子放到桌上,认真的看着陈泽,说道:“陈泽,你还记得五年前说过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陈泽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五年前他曾允诺璃玔,说要给她一个交代,转眼五年过去了,他们虽查出楚家被灭与祁周皇后有关系,可楠医谷至今不知为何事,而且尸首至今没有找到。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璃玔伤李槿言也是情有可原,她一直误会当年的一切都是李槿言所致,可偏偏不是李槿言,不知璃玔是听谁说的,李槿言待她如此好,怎么可能会对她做那种事。
他轻抿了一下双唇,松口道:“当年的事与将军无关。”
“那是谁?”璃玔迫切的追问。
如今璃玔可不信他们,不是他是谁?当年马冶都说了,要多亏了李槿言,楠医谷是那么隐蔽,那么多年可没有人知道楠医谷的位置,就连江湖上的人想找到楠医谷都没找到过,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除了他李槿言,当年她应该听信师父的话,不把他带回去。
璃玔看着陈泽,陈泽深知如今的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日后更麻烦。
陈泽说道:“楚小姐,你要相信将军从来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当年楚家的事我们已经查出来了,与祁周皇后有关,至于当年楠医谷为何马冶在那儿,马冶是祁周皇后的人,想必与祁周皇后也有关系。”
当然这还是他的猜测。
璃玔苦笑,她摇摇头:“当年我只把李槿言带回过楠医谷,不是他将楠医谷位置告诉他们的会是谁?”
陈泽道:“楚小姐你要相信将军,将军绝不是那样的人。”
璃玔打断陈泽的话,逐渐激动起来:“够了,你一直叫我相信他相信他?我以前不是没信过他,若我不信他,我怎么会把他带回去?”
陈泽又语塞了,他呆呆的坐在那里等待璃玔平复情绪,璃玔双手抹了下脸,平复下来后,淡淡的说道:“好了,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陈泽愣了一下,起身向璃玔告退。
偌大的屋子里空落落的,只留下璃玔一人。
次日,璃玔竟想去看看李槿言,当然不是看他伤好的怎么样了,而是想看看他死没死,多久能死。她刚踏出门就被拦下了,门口的侍卫不让她出去,她与侍卫交代她是去看李槿言的,侍卫对视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答应她,直至后来陈泽来了,璃玔被陈泽带到了李槿言的屋子里去。
李槿言还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璃玔心想,她当初捅的是后背,又不是胸口,会这么严重?就算是胸口还分能不能捅到心脏呢!那这是?
璃玔走到床边,陈泽紧跟其后,顺势站在她身旁,璃玔蹲下身子,抬起手刚想给李槿言把把脉,被突来的一把剑柄挡住了,璃玔回头看了陈泽一眼,没理会他一把推开了他的剑,继续为李槿言把脉,陈泽有所担心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家主子的伤可与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他摸着李槿言的脉搏,一切正常,只是有一点点的虚弱,再将他翻面过来,后背的伤口也处理的很好,没什么大碍,看来是死不了了,真是可惜。
她准备要走,陈泽突然道:“楚小姐心中还是牵挂将军的吧!”
璃玔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接他的话道:“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他死没死而已。”
陈泽不再回话,噗的一声暗笑,心中已知晓璃玔的做法。
不日,李槿言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但每日还得喝药,璃玔借着亲自熬药送药的幌子,成功的从琉璃苑里出来,之前待在琉璃苑可把她闷坏了,可偏偏李槿言就是不肯放自己出来。
璃玔和李槿言也是旧识,知道璃玔当年可是医者,所以也放心她。
当李槿言得知璃玔要给自己熬药送药时,他心中十分欢喜,以为璃玔已经接受自己了,却不想这一切都不过是璃玔的计划罢了。
璃玔猫在厨房里,拿着把扇子扇着火,单手撑着脸有些犯困,李槿言要喝的药也太费时了吧!这都两个时辰了还没好,听给李槿言医病的大夫说这药熬三个时辰是最好的,这怕喝的不是药,是仙水吧!
熬药这一事倒不是真的费时,费时的不过是人罢了。
厨房里的人来来往往,璃玔看见一个婢女端着一盘桂花糕,还未到嘴璃玔就已经闻到了桂花糕的香味,她咽了咽口水,将婢女叫来。
婢女端着桂花糕走到璃玔面前,问道:“楚小姐,可有什么事吗?”将军府的人只知道璃玔姓楚,不知道她名唤什么,除了李槿言和陈泽外,却也会尊称她一声楚小姐。
璃玔指了指那桂花糕,笑着说道:“这桂花糕看起来挺诱人的,我先替李槿言试试味儿。”
话落璃玔的手已经朝桂花糕那里伸去了,婢女麻利的将桂花糕放到身后,躲开了璃玔的手,璃玔有些不爽了,嘴里絮叨道:“不就一块桂花糕至于吗?李槿言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婢女依然不让,答道:“楚小姐也不可动这桂花糕的心思啊!要是被知道了怪罪下来,奴婢就完了。”
璃玔还想吃,但也不好为难婢女,摆摆手让她走了,心中想着算了,等会直接去李槿言那儿吃去。
璃玔将熬好的药盛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从腰间拿出一包东西,偷偷将东西放到药里去,搅匀了一下,进了屋子。
李槿言面对着大门,桌前摆了一盘桂花糕,还未动过,璃玔将药放在桌上,说道:“先吃药吧!”说完就要将那盘桂花糕给端走。
李槿言的手阻住了璃玔的手,说道:“没事,先放这吧!”
璃玔只好退到桌旁,眼巴巴的看着那盘桂花糕。
李槿言端着药,捏着鼻子,大口大口的将药灌了进去,喝完伸手拿了块桂花糕放嘴里,表情才开始好转。
璃玔看着李槿言将药喝下,表情微变,不语。
李槿言拿着一块又一块的桂花糕放入嘴中,璃玔就那样看着,不久李槿言说他有些累了,需要上床休息,璃玔只好端着碗默默的出去。关门那一刻,她看了一眼李槿言,眼神深意。
璃玔出去后,陈泽在门外,他问道:“将军可好了些?”
璃玔不知怎么回答,有些含糊道:“嗯。”许是有些心许,说完璃玔就跑了。
璃玔依旧每日熬药送药,李槿言却依然不见好,请来大夫,大夫说李槿言喝一个月的药便没什么大碍了,奇怪的是李槿言喝了一个多月了却还是身子虚弱,他查也查不出什么究竟,李槿言脉搏除了虚弱外,没别的症状了。
李槿言看向璃玔,璃玔躲开了与他眼神对接。
送走大夫后,房间里只剩下李槿言和璃玔两人,李槿言不难猜出是璃玔动的手脚,可是只要璃玔一日不承认,他便一日不会指出她。
李槿言咳嗽了两声,璃玔立马倒了杯水,给李槿言喝下,对于这一举动,李槿言还是挺欣慰的。
他盯着杯子看了好久,璃玔就在李槿言身旁站着,也不吭声,直到李槿言开口说话:“璃玔,你说说我们认识几年了?”
璃玔愣了一下,不知道李槿言为何要这样问,却也回他道:“若真是算下来,一年不到。”
李槿言摇摇头,笑笑道:“不对,是五年。”
璃玔抬眸看着李槿言,有些疑惑,李槿言解释道:“虽然你消失了五年,可我是五年前认识的你,所以是五年。”
璃玔不想多做狡辩什么,点点头:“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端着水喝了一口,看着璃玔继续道:“今日送的药怎么比平日的要苦些呢?”
璃玔镇定的说道:“药都是这个味儿,怎么可能会比平日苦些?更何况良药苦口。”
“真的是良药苦口吗?”一句小声的话传到璃玔耳朵里,璃玔浑身一个哆嗦,看了李槿言一眼,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
李槿言看着璃玔这么紧张,难免有些好笑,摆摆手说道:“行了,我逗你的呢!出去吧!”
璃玔没多说什么,端着东西出去了,心中也没再多想那件事情。
夜里,璃玔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难以睡着,干脆起身,从酒窖里抱了两罐酒出来,上屋顶大喝了一起,一边喝一边赏月,好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
想起以前,在楠医谷自己也常常这样,每次大师兄发现自己在屋顶时,都会在下面苦口婆心的说道自己,叫自己下来,可她每次都不听大师兄的话,直到大师兄说“师父来了。”璃玔才会匆匆从屋顶上下来。后来楠医谷没了之后,她这个上屋顶喝酒的习惯还是没改,在擎幽阁后,擎冥刚开始还会说教璃玔,后来擎冥的思想被璃玔纠正过来,便开始一起和璃玔上屋子喝酒了。
如今只有璃玔一个人在屋顶捧着酒,对月当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