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肯定有问题
阿尔冯思最后还是从加兰那里买了一份保险。
倒不是阿尔冯思真的被加兰虚假的卖惨所打动，而是欧拉给他开云(中国)了一份意外险。
“对于我们这份工作来说，它确实是比较需要的。”欧拉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将加兰推了出去后，欧拉点燃了香烟，叼在嘴中，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拿起放在眼前办公桌上的密封的米黄色信封，上下仔细瞧了瞧，信封的表面只有六个齐整的斜体字“欧拉科长亲启”。
“史蒂文斯么？”欧拉想了想这个比他年龄大了十岁有余，前段时间选择退休的下属。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查看里面内容，所以将未拆开的信封收到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欧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道软濡的声音出现在欧拉的耳边，吐气如兰，来自行动科的副科长诺艾尔小姐。
她柔腻光滑的双手正轻轻放在欧拉的双肩上，细致地给他揉捏着。
欧拉感到右耳处传来的绵长呼吸有些痒痒的，几缕浅红色的长发落入他的视野里。
“我没事的，诺艾尔。只是部长给我传达了一个个人任务。”欧拉一直没有告诉行动科的其他人他准备辞职的消息。
尤其对于这几年他被迫接手行动科科长职位后，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诺艾尔，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需要帮忙么？”
看到在她的按摩下，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的欧拉，诺艾尔白嫩无暇的脸庞漾着浅浅的笑意。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处理。”欧拉摇摇头拒绝道，心里想着找时间去找小贝娜了解下克里斯汀女爵是一个怎样的人。
“对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不要在意了，我们重点还是去寻找‘摇篮曲’。”欧拉深吸了口香烟，脱离了诺艾尔的手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科室内的人员嘱咐道。
“明白，科长。”
“现在去工厂区配合观察科的人员们一起调查吧，准备出发。”欧拉整理了下深红色制服的衣领，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昨天离开时收到的文件。
“是！”所有人员应答。
“你呢？欧拉。”诺艾尔知道欧拉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去。
“这个。”欧拉不自觉得扯起嘴角，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打算先去教会所属的孤儿院一趟，帮孩子们申请的图书已经到位了，我将交接的文件送过去，希望冬元节能收到礼物的孩子们会开心。”
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笑容，诺艾尔琥珀色的双眼也弯成了月牙状。
科员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科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准备离去的欧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留守的诺艾尔说道：“你最近多关照一下阿尔冯思，他学院派的思想还没有调整过来，让他尽快融入到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作中。”
“好的。”诺艾尔答应了下来。
出了多瓦那本部的欧拉一路向北，那里是位于外城区内，传说中仁慈之神怀特的信徒们所创办的教会地方所在，也是这个国度之中唯一被内城区的旧贵族们和皇室所承认的神明信仰。
纯白的石板铺在仁慈教会的建筑群之下，在这个充满钢铁和灰雾的城市中，或许只有这里才能让人看到一些空气中被洗涤的光明。
教堂的主体是由红砖所堆砌的，庄重典雅的墙体上是白色的球型尖顶，别致的十字雕像矗立在教堂上方的中央，气派宽阔的门廊像是在拥抱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信徒。
披着金丝白袍的人们在欧拉身边穿梭，口中都在默念着神圣的经文，面色肃穆祥和。穿着深红色制服，低着头吸着香烟的欧拉，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是因为那双灰色的双眸，亦或是曾经有幸窥视过神明的一角，欧拉很不适应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这里的气息，所以他绕过正门，直接前往后门，那里是到达教会内孤儿院最短的路线。
“是欧拉哥哥来啦！”
欧拉刚把手中的烟头扔掉，就看到一个幼小的女孩朝他挥着手，跑了过来。
一把抱起跳进他怀中的女孩，在她的浅棕色发间细嗅着那股淡淡的奶香味，欧拉低声说道：“要叫欧拉叔叔哦，我可不是哥哥。”
女孩闻着欧拉制服上沾染上的烟草味，随着不断摇晃的小脑袋，嘴里冲着衣服吹着气。
“哥哥就是哥哥，才不是那些难看的怪叔叔们。欧拉哥哥你又吸烟了，院长奶奶说过吸烟有害健康。”
其他孤儿院中年幼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围绕在欧拉的身边。
“朵拉，你快下来，我也想让欧拉哥哥抱。”有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哼！”欧拉怀中的小女孩骄傲地一抬头，冲其他孩子吐吐舌头，“才不要。”
“欧拉来了。”一个慈祥苍老的声音出现在欧拉的身后。
欧拉抱着朵拉转过身，尊敬地对眼前的老妇人问好：“院长，您好。”
“快到中午了，留下来吃饭吧。”院长沧桑的双眼凝视着在他面前表现拘谨的欧拉，想到了那个十年前在街上遇到的正茫然游荡的年轻人，两者的面孔渐渐重合。
“我们这里更换了新的厨娘，你来尝尝她做的食物。”
放下朵拉后，本来打算拒绝留下来的欧拉听到孤儿院中招了人，决定留下来看看，虽然这些普通的食物他并不能尝出味道。
“还有，温德华主教希望你能去教堂里面和他见一面，他有事情找你。”院长补充道。
听到这个名字，正要拿出香烟的欧拉意识到自己还在孤儿院中，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停下了动作。
“没问题。”他点点头。
手中的文件拿给了院长后，欧拉带着每个孩子们去水池边仔细洗手，进行午餐前的准备。
“孩子们，帮你们的凯瑟琳姐姐端一下食物。”院长冲孩子们喊道。
“好...”回答的声音拖拖拉拉的。
当欧拉见到了长相普通，亚麻发色，脸上还有着雀斑的厨娘凯瑟琳时，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反应。
“嗵！”
欧拉迅速接近，猛然地用一只手把凯瑟琳粗暴地推倒在一边墙上，周围看到的孩子们都尖叫起来。
他的双眼感受到一阵刺痛，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充满着危险！
“不...不要”她看起来害怕极了，全身瑟瑟发抖地倚在墙边，欧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放...放手...”
“你！”刚想质问她的欧拉被一声怒喝打断。
“欧拉！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凯瑟琳！”院长奶奶一脸惊怒，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反应的欧拉，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平淡的孩子一直都是很温柔沉静的。
被院长打断的欧拉，晃了下神，再看到凯瑟琳时，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感觉。
他仍然保持着警惕，但是握住脖颈的手已经渐渐松开。
“咳！咳！”凯瑟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院长奶奶赶忙过去把她扶住拍拍她的后背。
“欧拉，我知道你因为职业的缘故会有些敏感。但是凯瑟琳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被家里抛弃后流离到这里的她，一直没有放弃努力活下去。”院长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对不起。”欧拉沉默了一下，对着这个普通的女子道歉。
此刻在他的直觉中，这个凯瑟琳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最低级敏感者都不是，可能确实是他的判断失误吧。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发生了额外的插曲，欧拉是打算直接离开的，却被院长和凯瑟琳一起挽留了下来。
孤儿院使用的是长型的木制餐桌，餐桌的一端是院长的座位，紧挨着她两侧坐的是欧拉和凯瑟琳，孩子们顺着两人身边入座。
桌上的食物并不丰盛，除了蔬菜沙拉和土豆泥外，就是加了些肉末的番茄汤和麦饼了。
坐好的所有人除了欧拉外都同时停下了交谈和动作，他们闭上眼睛两手交叉在前，按在肩上，口里诚挚地说道：“感谢仁慈之神的馈赠，对于眼前的食物我将满怀感激。”
欧拉知道这是教会的规矩，虽然他无动于衷却也不会阻止。
对于无味的食物他没有一丝期待，轻轻用银色的勺子挖了一勺土豆泥放在嘴中，说出了一句与每次在这里吃饭时和院长说过的完全不同的话。
“有些…香甜？”欧拉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勺子上还残留的土豆泥。
院长惊讶地看着欧拉这个每次一起饭只会说好吃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做出了另一种评价，欣慰的对着欧拉说道：“土豆泥可是凯瑟琳做的，喜欢就多吃一点。”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欧拉犹豫地问着对面低下头闷闷吃饭的凯瑟琳。
“没有啊，我就是按照正常工序做的。”凯瑟琳慢慢抬起头，眼睛平静而坦然地和欧拉对视。
“如果硬要说加了点什么的话…”她的话锋突然一转，让欧拉表情严肃了起来。
“是爱吧。”凯瑟琳带着怜惜的笑容看向桌子两侧的孩子们。
“对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一种爱吧。”
果然，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肯定有问题，欧拉谨慎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