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楚之林大人求见。”
夏蝉正在桌前握着笔教女儿画画,听到禀报,放下笔,示意旁边的人把桌上的笔墨收走,道:“请——”
“安苒,你自己去别处玩会儿。”夏蝉笑着对站在一旁的安苒说,“母亲有事情需要处理。”
楚涛进来时,恰巧碰到了正要离开的安苒,他半年多前见过一面,对这位小郡主有一定的印象,于是打了个招呼,“安和郡主。”
安苒没想到眼前这位面生的楚大人认得自己,有些惊讶,只是受性格和母亲教导影响,面上并未表现出丝毫,仅仅是平静的回了个礼:“大人。”
厅内,侍女捧上茶,楚涛这几日来回奔波,觉得口渴,便端起茶喝了一口。
“好茶。”他感慨道。
“楚先生过奖了。”夏蝉浅笑道,“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担不起先生这般称赞。”
二人客套了一阵,夏蝉无意继续拖延时间,直接开口:“先生此次前来拜访,不知所谓何事?”
楚涛收回场面话,朝左右看看。夏蝉会意,对屋内一众人道:“思言、思雅二人留下,其余人先下去吧。”
待其他人退下,夏蝉微调坐姿,道:“先生请讲。”
*
两日后
一辆马车停在了城内某家酒楼门前,从车上下来两名头戴斗笠之人,正是淑柔公主和她的女儿安和郡主。
下车后,等候许久的小厮凑上前,亮出一块令牌,说:“二位,我家公子有请。”
夏蝉一路护着安苒,虽小厮走到顶楼一家包厢前,小厮轻扣几下厢门,躬身道:“请——”
门打开,开门的是位男子,剑星眉目,一身常服难言他自身的威严。拿着斗笠的安苒看见开门的男子,小声惊呼:“常、常叔叔。”
男子低下头微笑着与安苒对视,目光中带着温柔。
夏蝉的心沉了一下。
“进来吧。”男子转身向包厢内走去,引路的小厮非常有眼色的关上了门。
安苒犹豫着看了一眼进屋后站着不动的夏蝉,又看了看已坐在桌前的男子,抱着斗笠,小心地退到夏蝉身旁。
男子见状,笑着冲安然招手:“没事,过来吧,你母亲认识叔叔,不会难为你的。”
安苒眼巴巴地望着夏蝉,自家母亲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在对面无声的鼓励下,安苒小声地开口:
“母亲,常叔叔是两个月前,安苒偷偷溜出去玩时恰巧……母亲,常叔叔没有恶意,真的。”
“夏澜。”
安苒刚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夏蝉的声音。
在安苒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她停住脚步,乖巧地转过身——常叔叔对确实她很好,但母亲更重要,而且,母亲现在非常不高兴。
“夏澜。”夏蝉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你,与这位常叔叔相处很好,是吗?”
安苒小心观察着夏蝉的脸色,明知可能会惹母亲生气,却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你对这位常叔叔,了解多少。”
“母亲。”安苒小声地为他说好话,“常叔叔,对安苒很好的。”
“很好?”夏蝉半蹲下身,与安苒平视,“安苒,他对你有多好?是比得过从小背你到六岁的伯忠叔叔,还是比得过对你胜过亲生儿女、为你倾注无数心血的公容叔叔和子言叔叔?”
安苒颤着声音说:“母亲。”
男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有些不悦地开口:“你何必对她说这些。”
“因为她需要知道。”夏蝉稍抬高声音,直视着男子,“她需要知道,他口中这位待她很好的常叔叔,是北汐赫赫有名的丞相墨弘楚,征战沙场多年,手握性命无数。比如在半年前,亲手斩华伯忠与多位将士于柏城城门前三十里处,还有费子言,也是他……”
“够了。”墨弘楚紧皱眉头,低喝道。
安苒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他,那躲闪的目光,让墨弘楚心中不忍。
“安苒。”夏蝉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不少,“让思雅姐姐先带你去别处逛逛,母亲和墨丞相有事要谈。”
已经懵了的安苒:“哦,母亲,女儿、女儿告退。”
毫无存在感的思雅:公主,原来您还记得奴婢跟了您和郡主一路……
思雅向某处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带着安苒离开了包厢。
包厢现在只剩两人,一站一坐,气氛很是尴尬。
“你跟她说那些做什么。”墨弘楚率先打破沉默,“我不会伤害她的,没必要。”
“她与你太亲近有何用。”夏蝉走到桌子旁坐下,“安苒这孩子,对她在意的人很是用心,更何况,她日后总会知道的,早点告诉她,她就不会太过于伤心。”
墨弘楚用公筷为她夹菜:“庆迎楼的松鼠鱼做得不错,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尝尝吧。”
“丞相请淑柔来,只怕不是为了品尝松鼠鱼吧。”夏蝉闭上眼睛,说:“前两天楚之林大人找淑柔,让淑柔有机会为修竹先生说句话。能找到淑柔公主头上,楚大人怕是慌了。”
墨弘楚放下公筷,语气冷了不少:“之林去找你了。他怎么跟你说的?”
“楚公子希望淑柔能在墨相面前为修竹先生说几句好话,求求情。淑柔既与修竹先生相识一场,他对淑柔又颇为照顾,就答应了。”
“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本相饶他一命。”
“修竹先生罪不至死。”
墨弘楚走到夏蝉身边,一伸手抬起夏蝉的下巴:“公主是想跟本相谈判吗?若是谈判,请殿下亮出您的底牌来。”
“淑柔能有什么底牌。”在墨弘楚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夏蝉毫不畏惧,“淑柔虽说是为公主,但不过是一个被俘之人,没实权又顾忌许多,做不了什么。”
“您曾是陛下啊,公主。”墨弘楚的手缓缓向下,抚上她的脖颈,“您曾当过十多年陛下,哪怕您的国家已经灭亡了。,一国之主的影响力可不容小觑,公主一个月前不是已经目睹了吗。”
脖子上传来的寒意让夏蝉感到不舒服,她一只手抓住墨弘楚的胳膊,拽下了那只手:“丞相,淑柔怎配与先帝相提并论。”
“先帝?公主改口的速度倒是挺快。”墨弘楚冷笑着收回手,“不过,有的事,先帝做不到,公主就未必了。比如,归顺于我朝北汐的旧臣。”
“比如,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