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病房，年岁欢挑了挑眉，雪霜一般的眉梢上染上了些许夏风。
“相思？你怎么会......”
病床里的人站在窗台处，蓝白相间的条纹病人服衬得她身姿纤细。
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脸色十分苍白，但不难看出她五官清秀。
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却让人心生怜爱。
“很奇怪吗？”
顾相思轻笑了一声，朝她走去。
因为长期服药治疗，原本秀丽如海藻般的头发逐渐少了许多。
顾相思迫不得已带了帽子，却不影响她的容貌如画。
少女的身形纤细得吓人，皮包着骨，手指修长，倘若多一丝肉感，手模也不过如此。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年岁欢在她身旁坐下，将桌上的热水倒了出来，推近她面前。
顾相思坐在床上，双脚微晃，看起来很悠闲。
看了桌面上的热水，端了过来，喝一口。
滚烫的热水，在她口里，也像是没了温度。
顾相思淡淡的说：“不够烫，凉。”
仅仅是四个字，就让年岁欢脸上的表情变了。
“你，你说什么？”
顾相思歪头，含着笑，“骗你的。”
她永远都在笑着，让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可那双眸子，却像是藏了许多故事一般。
时而望着远处发呆，时而看着某个人入了神。
抗癌八年，她的身体早就脆弱得如同豆腐，一碰就碎。
既不能舟车劳顿，也不能受风受凉。
年岁欢的眉头紧锁，似乎还在思索着她的话是真是假。
那么滚烫的一杯水，她面不改色就喝了进去。
说不烫，那肯定是假的。
“相思，那天陆清屹跟我说，他等不到他的姑娘。”
年岁欢琢磨了一下，“你真的不想......”
“不想。”
顾相思低下头，嘴角的苦涩尽数落到了年岁欢眼里。
医院的住院部总是很安静，静得像是连点滴的声音都能听见。
年岁欢曾经听过一句话，医院的墙听到的祈祷总比教堂的多。
说得很好，生与死融合在一个地方。
是痛彻心扉，也是喜笑颜开。
良久后，年岁欢听到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轻的像是从风中飘来，淡淡的，又带着点思念。
“我好想他啊。”
年岁欢心底一酸，像是被人撺紧了心脏似的。
这种感觉，她比谁都更明白。
但却不敢说自己与她感同身受。
八年前沈嘉则走了之后，顾相思也跟着失踪了。
他们四个人，从此之后就剩下她和陆清屹两个人。
三年前她在医院碰到来复查的顾相思。
原来当年她离开是因为查出癌症。
一个花季少女，竟然得了癌症。
换谁都不敢相信，但是身体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东西。
诱因有很多，也有很多人天生患癌几率比别人大。
上天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相思......”
“岁岁，”顾相思眼里转着泪，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是他，让我撑过了一瓶又一瓶的药，一罐又一罐的针水，一次又一次的治疗。”
“可是......”顾相思声音沙哑，喉咙发紧，有些不甘心，“为什么明明说控制住了，明明......我都打算重新收拾好自己去见他的时候，却告诉我说，它又回来了！”
“为什么啊？”
她的手紧紧的捏着身下的白色床单，像是要把床单捏出一个洞来。
身下的床单早已被她捏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揪作一团。
年岁欢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