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风带着暖暖的春意吹入锦洲城内,下午的阳光照着街道上,古旧的青石砖也变得黝黑发亮。呆坐在拐角处的小乞丐叮叮当当地拨弄着破碗,一枚铜钱在碗里有气无力的晃动。
正是午间饭点时间,路旁的饭庄里的食客却寥寥无几。几只小小的鸟雀站在屋檐角上,用尖喙梳理着凌乱的羽毛。
街角处药材店的招牌似乎掉了层漆,“济民堂”三个原本烫金的大字也显得斑驳不已。店内的掌柜在内堂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昏昏欲睡,似乎一心惦记着外面的春光。
叮铃,随着门帘的一声轻响,细微的灰尘在门帘透过的光柱中飞舞,一道人影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店家,贵店可有黄粟根?”
掌柜拨弄算盘的手陡然一停,像是从梦中惊醒,抬眼仔细的看了看面前来客。
面前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书生装扮,眉眼间有些青涩,背着一个小小的书箱。
“诶哟,客官,您来本店就对了,本店有数百种药材,绝对质优价廉,包您满意!”掌柜异常热情的发问道,“客官,您刚才说要什么来着?”
秦昭抿了抿嘴唇,“黄粟根,可有?”
“黄粟根,黄……粟根”,好一阵翻箱倒柜后,掌柜掏出两个小盒。
“诶,客官,黄粟根没有,黄精根可以吗?黄精这可是好东西啊,补气养阴,健脾益肾,不要啊,那黄芪根呢?黄芪可是补气佳品啊。”
见少年摇头不语,他仍不死心的将盒子往少年面前递去。
“诶,客官,你看看,咱们店里的药材年份可好着呢!”
秦昭连连摆手,对着掌柜期盼的眼神着实有些拒绝不了,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这些我用不上啊,那贵店可有土翘参?”
“土翘参?让我找找啊。”
又一阵翻箱倒柜,掌柜这次倒是欣喜的捧着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诶,客官,找到了,土连翘,古称土翘参,您瞅瞅?”
秦昭略微一看,这药材确如那个梦中的一样,高兴了几分,但很快又发愁起来,那丹方中最难寻找的居然不是药引,而是里面的辅料黄粟根。他跑了几家药店,这黄粟根,几家店的掌柜们都好似没听过一般。真不知道该去哪找。
结完银钱,秦昭刚要转身离去,却被掌柜的喊住了,做完生意的掌柜精神振奋。
“诶,客官,不妨去街尾的那家药店找找呢,那里的陈老头古怪的很,兴许听过这东西。”
秦昭笑了笑,道过谢,出了门,沿着街,向街尾走去。
街尾处一家“兴旺杂货”大门紧锁,门上褪了色的对联不再完整,与店主的期望相去甚远。而另一家,倒是没有关门,但是居然连个招牌都没有,而且黑咕隆咚的,好似午后的太阳都避开了这个角落。
秦昭迟疑着,朝店里探首,一股淡淡的药材味从屋内传来,似乎就是这了。
进来后,秦昭才发现这店铺和他想的不一样。一排一排的药材柜排至屋顶,然而也不过占了半间房,另半间房却放满了书。
“丹经八论,金针详注,百草集,”秦昭扫过一眼,发现这些都是医术类书。
“你是何人?闯进来做甚?”一个枯哑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秦昭猛然一惊,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奇怪的老头。这老头,邋里邋遢,穿着一身瞧不出原本颜色的脏袍子,连着花白的头发都看着脏兮兮的。
“呃,在下路过贵店,想求购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
“黄粟根,不知贵店可有?”秦昭满怀期待。
“哼,老夫这店中上至凤毛,下至麟角,应有尽有!”
“区区黄粟根,黄粟根”,邋遢老头喃喃自语,“嗯,萄粟古称紫粟,百年份的紫粟便会再生一根,其色泽土黄,称为黄粟根。”
说着他登上梯子,爬到屋顶处仔细的寻找起来。
“找到了,你看看可是此物?”
秦昭激动不已,连忙打开药盒,果真与他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终于集齐了,等紫气丹炼制完,我就……
还没等他畅想完,秦昭只觉得一阵睡意袭来,不由得暗道一声糟糕!是昨晚睡得还是不够久?
他刚喊出一句,“掌柜的”,就感觉上下眼皮重若千金,再也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
又是那个灿若星空的梦境,秦昭,心中一动,缓缓伸出手向另一颗星点摸去。
不料,那星点恍若不存在般,直接穿透了掌心,秦昭一怔,不信邪般伸手再抓,还是如此。
他仔细的观察片刻,唯有上次触碰的那颗星辰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而其他的所有星点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他回忆起昨晚最后见到的那张小嘴,白莹莹的牙齿莫名显得有些恐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咬咬牙,伸出指尖,轻轻一点。
一阵天旋地转后,秦昭觉得自己恍如来到了一片黑暗却温暖的河道中,顺着水流快速的漂动。这是?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抱元守一……”
是那个白胡子老道!秦昭心中一喜,还是熟悉的那两人,为何不见那孩童呢?自己这又是在哪呢?
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他上次化成丹药被吞下,现在应该是依附在丹药的灵气中,在那孩童的体内!
这时那孩童低声背诵一篇功法起来,寥寥数百字,却古朴拗口,甚是难记。秦昭死死的听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老道好奇的发问:“源儿,为何背诵混沌真解起来?”
“师父,徒儿有点紧张,背诵下经文就静心了。”
白胡子老道:“混沌真解是本门最高绝学,切不可随意泄露。”
孩童咧嘴笑道,“放心吧,师父,徒儿只会传给徒儿的徒儿的。”
老道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正色道,“好了,开始凝神搬运紫气丹中的灵气吧!”
秦昭只觉得不知从哪涌来一股奇特的力量,迅速的催动着他附身的这缕灵气,这灵气逐渐暴躁起来,裹挟气血,不停的游走着。
“静心控制灵气,只有控制住灵气循环一周天,方能称为开辟筑基。”
“行气路线需牢牢记住,不然,即便知道功法口诀,也难以完成行气。”
……
不知过了多久,秦昭只觉得自己被裹挟着,历经一个又一个穴位,逐渐变得越发迅速,汹涌。终于,抵达最后一关时,仿佛大浪拍打在礁石上,一阵轰鸣声响起。
伴随着轰鸣声的,是一阵筋骨断折的剧痛,方源闷哼了一声,又狠狠地冲击了一次,这次,拦路的礁石再也挡不住汹涌的浪潮,被击打的粉碎。
就在这是,一抹浅浅紫光在屋内出现,方源的背后出现一个璀璨的日轮,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升起。
老道见到惊叫一声:“紫气东来相!”
就在这时,秦昭感觉,一阵极其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他头一晕,再睁开双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现实中。
然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刚想爬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张窄床上。手脚都动弹不得。他转头一看,一个人影正背对着自己,对着一盏灯火,不知在干些什么。
秦昭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嘴巴被塞住了。
就在这时,灯火前那人转过身来,一根明晃晃的银针直朝他面门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