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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仙录

水仙幻(1)

闽仙录 森女大人 2715 2021-04-18 09:43:50

  月光从窗子外照了进来,风停止了叹息,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小船儿的时间仿佛停止了,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东西,是呼吸。

  这段交织在梦里的前世之旅,小船儿真盼着这一切都是梦,可是右眼的疼痛抽搐,提醒着她这不只是梦,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但不经思考的嘴巴替她开口,“宿命,真的是早已定好的吗?”

  土地公拄着手杖,小船儿见那手杖的柄儿有道裂缝,就像干枯的树干,被人用斧子劈开了一样,土地公拂着胡须,低声说道:“大多数人都觉得宿命是定好的,一个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就会遇见什么样的,拥有什么样的际遇,这一切便是出生就定好了的。”

  小船儿听完,沉吟许久,想到她与胡先生,便是两个世界的人,真不该痴心幻想!

  “不过,他们忘了人这辈子,除了宿命,还有自己。”

  “自己,何谓自己?”小船儿愣了愣,也许是记起了前世,她对土地公多了几分师父的敬意,此生平凡的他,不想前世这样坎坷,可知道的前世,她的心反而更乱了,这孟婆汤还是该喝的!

  黎明时的光微弱,太阳像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拼尽全力换来一丝丝光明。小船儿睡不着,就索性起来做饭,阿母见她一早就醒,总觉得不对劲,但无论她怎么试探,小船儿就是不肯说。也是,她究竟是要说她对胡医生的喜欢,还是说她前世的爱恋,两件事都开不了口。

  吃早饭间,父亲突然念叨起船厂主的女儿读书后会看账本和记事,如今倒成了厂子里的二把手,比她哥哥还强许多,阿母一听便浇了冷水下去,“别人一天挣多少,你一天挣多少,就你那点工钱都抵不上我的酒钱,小船儿哪里需要看账本,我都会算!”

  “你扯哪去了?”父亲不悦的喝了几口粥,“这一大早的就膈应人!”

  “我膈应人,你倒是会说话,那你把钱拿来,回头我带孩子上学。”阿母一手叉着腰,一手伸着手掌,跟父亲要着钱,如今离发工钱还有些日子,父亲哪有钱给!

  如此的场景,小船儿见了无数次,有时她也会全几句,可昨晚的事情令她恍惚,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庄周晓梦,还是蝶梦庄周,这生死之间就好像一场梦。见她如此,阿母心里便上上下下的,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她一咬牙,回屋子里拿出自己所攒的钱,对小船儿说道:“如今女孩子上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我当年就是不识字,才两眼一瞎嫁给了你爸,你外公外婆给我攒的嫁妆全贴在这个家里了!这些原是我给你攒的嫁妆,你若是真喜欢读书,就去读吧!”

  小船儿没想到阿母会这么做,她一向是觉得读书没什么用的,平时看戏见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没想到今儿会拿出钱。

  “阿母,我那天就是耍脾气,胡乱说的。”

  “你的脾气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才说那些话,阿母没什么远见,但若是连你想要的都给不到,我还做什么母亲啊!只是上了学堂,别学那些不好的,女孩子懂些字就好,阿母最多让你读个半年,往后你还是要嫁人的!”

  “嗯!”看着阿母掌心里的银元,扑进了阿母的怀里,此刻她才是真正醒了,这才是她的现实,穷人家的女儿,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摸着阿母的手,也不知道阿母攒了多久,才有了这一块钱,就这些够他们家吃半年了!

  传言镇上新办的庆星堂可留女学生,阿母便带着小船儿去报名,打听了几番,才知里头的女学生十有八九都富贵,哪像小船儿掏个一块的银元都舍不得,交学费那天阿母还想讨价还价来着,惹得人家都不愿意搭理,小船儿原想放弃,阿母却说:“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东西一个心里一个价,讨价有什么丢人的。”

  说完,阿母洒脱的把钱交给了学堂的账房先生,硬气说道:“钱我们一个没少,所以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女儿。”

  “我只负责收学费,既然交了钱,就去助教先生那儿办理手续,他会跟你们说什么时候来读书的。”

  “助教先生在哪儿呢?”阿母张望着脑袋四处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没上过学,不懂规矩,又怕女儿被瞧不起,就想看看这位助教先生是怎么样的人,索性做了所有难堪的事情。

  “白旭,你过来。”账房先生一招收,一位正在办公桌上翻阅书籍的先生站了起来,小船儿仔细端详着这位名叫白旭的先生,只见他头发上打着蜡,脸型硬朗,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身上穿着儒雅长衫,气质颇佳,“这位就是助教先生,白旭,你带这位新来的女学生了解下我们庆星堂的规矩。”

  “不得了了!这先生这么年轻,能教得好嘛!”阿母嘴里嘀咕着,可又不好说出来,这女学生堆里来了个这么年轻的先生,就怕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可眼下小船儿喜欢,阿母只得咽下忧虑,陪着女儿了解庆星堂。

  第二天,小船儿兴致十分好,她原不知道自己如此好学,来了学堂就像海绵吸了水,瞧什么都新鲜,她虽是这儿最大的女学生,入学又晚,然她前世肚子里的墨水被一点点唤起,诗词歌赋学得倒快,就是那些新潮的理论却怎么也学不好。

  不过,如她这般也有个缺憾,那就是写不好字,胸中词赋行云流水,笔下泼墨却甚艰难,每每写字笔画都被束缚住了一般,全然没有前世挥毫泼墨的快感。

  用白旭先生的话来说,小船儿这是脑子转得太快,手跟不上,说起来还是小船儿心性已成,这时学写字,是很难把字练好的。

  这日,原先告了假的古文先生回来了,白旭先生便不再上课,女学生知道消息后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坐小船儿边上的绣兰反应尤其大,她撑着下巴,垂头丧气的说道:“何老先生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每次听他讲课都想睡觉……”另一边的秋子也嘀咕道。

  小船儿对这位何老先生没什么概念,只听边上的女学生这么说,就想着对方应该是个老学究,讲课乏味了些,但兴许讲的会更深入,因而对这位老先生反倒有些期待。

  不过,随着何老先生进入课堂,小船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前世的一个影子,她憎恶的叫了一声“叔叔”,引得何老先生抬起老花眼镜,瞧了瞧,他语气古板的说:“如今怎么还有女学生不懂规矩,课堂上应该叫先生,怎么能叫叔叔呢?”

  这一开场女学生轰堂大笑,个别笑得开的,失了仪态,老先生立即摇头晃脑,“果真是世风日下,女子应当笑不露齿,你们笑得前仰后翻,太没规矩了!”

  被何老先生这么一说叫,课堂上的气氛又严肃了起来,小船儿此刻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何老先生,不是她前世的叔叔,混乱之际她可算懂了孟婆汤的好处,此刻还真想再喝一口。

  听完了一堂乏味的女德课,小船儿困乏至极,就到外边转转,这庆星堂原是前清一位富人家的宅院,时逢乱世,那位富人便散尽家财办了学堂,盼着能揽收一些救国之士。

  学堂里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小船儿来了几日,心里对这边有了印象,这日走到哥偏僻处,只见那儿是墙边有个缺角,小船儿好奇的挤过了过去,这才发现此处是别有洞天,这里头的小院盛开着无数水仙,淡黄色的花朵迎风招展。

  “小船儿,你怎么来了?”问话的人是白旭先生,他穿着素白长衫,正在那儿作画。

  “我只是来散个心,没想到庆星堂还有这样的地方……”

  “是啊!我当初也想不到。”小船儿见白旭先生素描纸上的花儿栩栩如生,这里面还有位清秀女子,小船儿忙问道:“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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