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进入的白林,总之我没有看到我以为的所谓的任何过程,高处滑道也好,腾空飞跃也罢,反正都无所谓了,等我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这片白林的中央。
其实说是中央,这不过也是我的感觉罢了,因为在这里站着,恨不得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是一片苍茫的白色,原来离得近了会更加误人子弟。
这哪是白树啊,分明就是白色的万物,就连花草虫鱼都是嫩嫩的白色,怪不得在这里站着难以分清东南西北了,如果没有小白带路,我甚至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愿意永远的停留在这里。
随即我便打消了这念头。
眼前这一片白茫茫真是让人发愁。
放眼望去满目的萧瑟苍白,虽然眼前有万物千景,但也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疮痍。
我不知道这两个词眼是怎么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但这便是我此刻最大的心境。
哥哥一直在往前走着,不回头,也不同我说话,不过他还是始终都牵着我的手,一刻都不曾松开。
我开始仔细观察这四周伴随着我们的人群。他们一个个看上去目光炯炯,行为统一却不言不语,明明有着思考事情的大脑却不见他们做出半点遇举的行为。甚至于就连队伍里的老人都没有一点点疲惫衰老的模样,他们从头到尾的一如既往的默默追随。
那些形态各异的人们,看上去年岁上下有别,却能够如此的统一步伐,一看便知到这是一支专门用来迎接的队伍。
我虽然也知道非礼勿看,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好奇的想要多瞅几眼。
不知不觉中,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气派无比的大殿。那庙堂之高简直是我此生都没有见过的,只是临近那殿宇的脚下,便已经开始由心底产生一种肃穆的敬佩来。
不知道这得是多么伟大的工程师才能创造出如此的恢宏,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历经了多少的风霜雨雪,才变得这么满目疮痍却又宏伟无比。
那楼远远的散发着一种睿智的气息,甚至可以用白得耀眼来形容了,但在那些米白色的微光中,居然还掺杂着一些五彩斑斓的光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伸手触碰。明明那么遥远的地方,却能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感觉。
楼脚的微光直冲冲的闯进我的心底,那种似真似幻,非今非古的建筑让人捉摸不透,我先前从未见过的一种风格,却足以让人铭记。
“行了,别感慨了,咱们进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我的懵逼表情,还是说我真的已经到了那种惊叹到连自己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的时候了。竟然让小白都开始打趣我了。
这时候,跟随我们的人群突然退下,我看见小白在手里掐了个什么白叶子,嘴里又地里咕噜的说了句口诀,随后这里便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那些跟着我们的人们随着烟雾消散下去。
面前的千梯大殿突然变得清晰无比,我眯着眼睛看着那地方的最高处,在中央写着“仙人府邸”四个大字。
精光闪闪的样子一点也不落俗套,那些环绕在府邸周围的云雾仙气,缭绕袅袅,云霓雀翎,俨然一副天宫的快活场景。
周围雾气缭绕,偶尔还有几只飞鸟惊鸿掠过,环绕着白树金墙,整个建筑都在发光,可我却没有看到一丝太阳的痕迹。
没有太阳又是哪来的青天白日,又是哪来的辉煌白灿?
这简直难以置信。
“哥哥,这就是你以前的府邸。”
小白停下脚步,仰望着面前的场景,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目光深邃却炯炯有神,片刻他居然看着我,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逐渐变得清晰无比。
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身体仿佛渐渐变得轻飘无比,蒙蒙白日之下一栋教学楼门前喧闹十分,垃圾桶旁的小白猫也逐渐清晰可见。
“……是你。”
我淹了一口唾沫,心里有些纠结。
面对内心深处的影子,面对那个童年时似有似无却又伴随半生的玩伴影子,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因为遗忘往往是可耻的。
而被遗忘也是最悲惨的。
“没关系,楚楚,你忘记我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了。我的出现本就是帮助你平安度过这些年,带你领略人间的酸甜苦辣,悲情怜悯,疾苦欢悦,我知道以我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为了我们一直以来追寻的初衷,我还是愿意放手一搏。”
“我……你们?”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但是此刻我更在意的是“他们”,他们是谁?他们之中有哥哥吗?还是说这些一连串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连环阴谋,这一切仅仅是为了给我打辅助?
被瞒着的感觉太混蛋了!被迫忘记,被迫接受背叛牺牲指着,被迫生活……
难道我的生活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吗?难道我根本就是一个必须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傀儡吗?
想到这儿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但是多亏了这些年的成长,我选择沉默,毕竟我的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直沉默着的哥哥突然看向我,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他淡淡道,
“进去再说吧。”
我闷声不坑的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这仙人府邸的确很大很气派,但进入之后却发现围绕着我们的不是原本想象中以为的雕栏玉砌,也不是先前看起来的那么金币辉煌,反而长满了绿植花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清新脱俗,让人不自觉步履轻盈。
双脚所踏之地黯然生香,步步生花,每一寸清风拂过的土地上都开满了三月莲。我记得这种罕见的醒莲对土壤的营养要求极高,空气和湿度也必须精确毫厘,可是这里的环境如此复杂,气候多变,先前在山外的白林绿柳,现在这里居然还有三月莲……
果然不是凡界该有的样子。
内殿更是不一般,已经没有了那种雾气,却幽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花香。墙壁凹凸有致,错落分布着各种各样百花的藤蔓,妖娆却独立,婉转也悠扬。
我的双手情不自禁的落在面前的一张壁画上,轻抚的一瞬间一股清新的氧流便冲进了我的鼻腔,我的肺仿佛浸泡在一片漆黑的花丛中。
为什么是漆黑呢?
我也不明白。
只是觉得这样的地方虽然美妙绝伦,虽然百鸟钟罄,但唯独没有光。不是殿里不够明亮,只是我心里仿佛狰狞一团,没有光。
这壁画的确给人一种凌冽彻骨的寒冷。
特别是双手触碰的一瞬间。
“楚楚,怎么样,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看着小白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摇了摇头。
除了坑,就是坑。我都不晓得我自己来这里干嘛!
“当年仙人哥哥受到仙母大人的影响,在这白花悦揽之地精心修省了九九八十一日才得以脱胎换骨,去到人间。”
小白看着哥哥有些得意,
“而我就是那陶仙,仙母大人坐下首席医官,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白陶陶。”
白陶陶。我敢保证我的人生中绝对没有出现过这三个字。
“当年仙人哥哥离开仙猫镇的时候二十四魄都收到了洗髓之礼,悉数忘却了仙猫镇,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在仙猫镇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也不记得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难以忘怀的故事,但他却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他也终于找到了你,不过在仙人哥哥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慢慢缺失,灵力也变得不再那么强韧的时候,他将我唤了出来,伴你左右护你周全。这也是我后来为何会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当做是买一赠一的附属品吧!所以啊,你这小花楚,你白哥哥我可是一路陪伴你从开裆裤到现在玉指纤纤,亏了我对你的心思,一路竟然吃飞醋到现在。”
小白的话使我再次陷入回忆。
慢慢的,我强行将白陶陶这个字眼输入我的大脑,得到的信息不再是一片空白。
我开始看到了湛蓝的天空,叮咚泉眼细流,人来人往的食堂餐厅,朗朗悦城的教学实验楼,无声无息的操场跑道……
我的目光停在了一栋女生宿舍楼前,那是我住了四年的地方。
还多了几只流浪猫的身影。
哆哆嗦嗦,勾人怜悯。
我本以为小白只是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因为到后来,老妈不知道为什么便换了工作,带着我搬离了那个我带了不到十年的摩天大楼,我也离开了那片久违的草坪空地,也再没有了小白的消息。
我不明白老妈这是为什么,我也忘记了她之前做了怎样的工作,每天在忙着怎样的事业,总之老妈陪伴我的时间远远少于小白。
但是我从未想过,原来大学的时光,也有小白的身影。
记得那时候日子过得还算正常,反正远远比现在正常多了。
我总是能在学校的高柱花坛上遇见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咪,那花坛台阶不少,平时也很少有人会上去,但是我一向喜欢远眺,也就养成了一种凡我所到之地,必登高远望的技能。
当我第无数次的站在那里俯瞰学校之景的时候,灌木矮丛里的弱小身影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随身携带一点吃食,几根小鱼肠或者一瓶淡牛奶,那小猫在我的特别关心下也变得活泼起来,渐渐的,我遇见他的次数变得多了。
记得有一日晚上,我下了晚自习本来打算去找找小白,可是当我在偌大的校园里游荡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我才发现,他不见了,我疯了一样的找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很担心,我也不明白甚至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感情,但我知道,小白一定在那里等着我。
遇到我之前没人帮他,吃一顿没一顿,或许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我保护他,照顾他,让我做这种很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小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牵动了我的内心。
这也是他们的安排吗?
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那次我可是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了你好久呢!”
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内心,白陶陶注视着我的眼睛,
“楚楚,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也就是那次,我才发现原来小白真的不一样。他有着其他小野猫咪所不具有的单纯的认主之情。
往后的时光都是崭新的,除了每天放学他会陪着我,在楼下乖乖等着我之外,我们还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我说过我要带他看着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小白很可怜,他没有家,像那时候的我一样,也没有家。
(今日小记/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