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队的灯光依旧惨白地笼罩着赵永的公寓,但空气中的氛围已然不同。先前是发现现场的凝重,此刻却弥漫着一种猎手逼近猎物巢穴般的专注与紧张。
“严队,吕主任!“林洛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她从电脑前抬起头,眼睛发亮,“论坛的暗语破解有进展了!'心茧'、'废土'这些词,在这个加密社群里有特定指代!“
严雪和吕木翰立刻围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经过处理的聊天记录,那些古怪的词汇被高亮标注。
“说清楚。“严雪催促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根据上下文分析,'心茧'指的似乎不是某种实物,而是一种状态——通过药物和心理干预,让目标对象的情感需求和外部动机逐渐萎缩,最终形成一个封闭、自给自足却空洞的内心世界,就像作茧自缚。“林洛洛指着一段对话解释道。
吕木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这与赵永的生理表现完全吻合!那种极端的淡漠和动机缺失……“
“还有这个,'废土培育',“林洛洛切换页面,“这似乎是指前期准备。选择那些 already处于人生低谷、社会关系疏离、意志力相对薄弱的个体,就像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播种。赵永的自由职业者身份、独居状态,完全符合这个特征。“
严雪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所以,赵永不是随机目标?他是被筛选出来的?“
“极有可能。“吕木翰的声音冰冷而肯定,“而'静默收割'……“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沙发上那具已然僵直的躯体,“恐怕就是指代最终阶段——当'心茧'彻底成型,目标对自身的存在都漠不关心时,生命自然会无声无息地走向终点。或者……“他看向技术队的屏幕,“这个词还有更字面、更可怕的含义。“
更字面的含义?严雪猛地想起那个论坛最初的主题——海外医疗旅游、廉价器官移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的意思是……'收割'可能……是字面意思?“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如果“导师”及其组织不仅在实施一种扭曲的心理实验,更是在为某种黑暗的、全球性的非法交易提供“货源”,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彻底改变了。这不再是单一的、仪式性的谋杀,而是一条冷酷的、产业化的死亡链条!
“立刻!”严雪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略显沙哑,“将论坛里所有关于‘收割’、‘运输’、‘医疗资源’的暗语,与近期失踪人口、尤其是与社会联系薄弱人群的报案进行交叉比对!扩大时间范围和地域范围!”
“是!”技术队的气氛更加凝重,每个人都意识到了他们可能触碰到的冰山有多大。
就在这时,那个名叫陈明的技术队员站起身,脸色有些发白,额上的汗珠更密了。“严队,”他声音有些干涩,“我……我可能有点中暑,头晕得厉害,想出去透透气,顺便……顺便把这些初步提取的生物检材先送回车上冷储箱。”
他晃了晃手中一个封装好的证物袋,里面是几根从键盘缝隙提取的毛发和一些皮屑。
严雪正全神贯注于论坛的可怕发现,只是扫了他一眼,看他确实脸色不佳,便摆了摆手:“去吧,不舒服别硬撑。东西送过去就休息一下。”
“谢谢严队。”陈明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拿着证物袋走出了房门。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他的脚步陡然加快,几乎是小跑着穿过楼道。他并没有走向楼下的技术车,而是闪身进了同一层的楼梯间。
他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大口喘着气,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他额外封存的、载有潜在指纹的证物卡。他盯着它,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最终,他一咬牙,迅速将证物卡塞进了楼梯灭火器箱后方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地靠在墙上。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他不敢再想下去。
几分钟后,他调整好呼吸,重新拿着那个生物检材袋,面色如常地走下楼梯,走向技术车。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而公寓内,吕木翰的助手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最新报告匆匆走来。
“吕主任,严队!初步的微量成分分析结果出来了!”助手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从那非标药盒内壁残留物中,检测到了一种结构极其复杂的合成化合物片段,与在赵永血液中发现的未知代谢物 precursor高度吻合!”
吕木翰接过报告,飞速浏览着上面的分子式和数据模拟结果,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一种……设计极其精巧的神经活性物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科学家发现危险造物时的惊悸,“它不像常规毒品追求愉悦或刺激,它的作用机制更像是……一把精准的化学锉刀,专门打磨掉人类大脑中产生‘想要’、‘渴望’这种基本驱动力的神经连接。”
他抬起头,看向严雪,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峻:“严队,我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罪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掌握了可怕技术、并且毫无人性地将其应用于‘制造’活尸的……天才或者疯子。”
“心茧……”严雪再次默念这个词,此刻它听起来不再像一个抽象的暗语,而是一个冰冷、残酷、正在现实世界中悄然进行的恐怖程序。
“导师”的影子,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令人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