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拓!
这张本应出现在审讯室或拘留所的脸,此刻却出现在这个深藏地下的监视中枢,穿着科研服,坐在“鸦巢”的核心位置上!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瞬间席卷了严雪。
“王拓!”严雪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撕裂,枪口死死锁定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背叛、牺牲和挣扎,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具体而狰狞的落脚点。
王拓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刻意伪装的疲惫和焦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他的目光扫过严雪、吕木翰,以及他们身后如临大敌的队员,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严队,吕主任……你们还是找到这里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意外,“比‘导师’预计的还要快一些。”
“回答我的问题!”严雪上前一步,手指扣在扳机上,几乎要控制不住怒火。林松涛和牺牲队员的脸在她眼前闪过。
王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向周围那巨大的环形监控墙。“看吧,这就是‘眼睛’看到的世界。秩序,混乱,善良,罪恶……一切都无所遁形。我们本以为,掌控了信息,就能预测甚至引导一切,创造一种……更高效的秩序。”
他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得意的作品,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无。
“你们?‘导师’到底是谁?你就是‘导师’?”吕木翰厉声问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王拓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我只是一个……看门人。一个迷失了方向,最终被‘镜中之影’吞噬的可怜虫。”
“镜中之影?”严雪捕捉到这个关键的词,与涵涵的遗言和那条神秘信息对应上了。
“是啊,镜子。”王拓走向主控台,手指在触摸屏上滑动了几下。周围的大部分监控屏幕暗了下去,只剩下中央最大的那一块亮起。
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实时监控,而是一段经过处理的、有些晃动的第一视角录像!视角的主人似乎正在偷偷拍摄。
画面里是一个灯光昏暗的书房,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赫然是沈知节!他正微微躬身,神态恭敬地将一个银色的乌鸦徽章递给另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
那个背对镜头的男人穿着考究的丝绒睡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身姿挺拔,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慵懒和威严。他并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沈知节便恭敬地退下了。
虽然看不到脸,但那个背影,那种姿态……
严雪和吕木翰的心脏几乎同时漏跳了一拍!一个可怕而荒谬的猜想瞬间击中了他俩!
也就在这时,那个背对镜头的男人,似乎无意间侧了一下头,露出了一点极其模糊的侧脸轮廓和花白的鬓角——**
严雪的呼吸骤然停止!她认得那个侧影!甚至在几次高级别的警务工作会议上,远远地看到过那个身影坐在主席台上!
那是……
王拓的声音幽幽响起,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哀:“看到了吗?这就是‘镜子’……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真正的倒影。我们拼命追查的‘导师’,我们以为的幕后黑手沈知节……都不过是真正‘鸦巢’之主,投射在这个世界上的……一道道‘影子’罢了。”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严雪和吕木翰,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癫狂的清醒: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这里?为什么那扇门会自己打开?因为从你们踏入这个厂区开始,你们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
“包括我的‘背叛’,包括沈知节的‘暴露’,甚至包括……林队的牺牲……”
“这一切,都只是‘镜子’里的戏码!都是为了把你们,把我,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引到这个舞台上来!”
“而‘他’……此刻或许正通过这里的某一颗‘眼睛’,看着我们呢。”
王拓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所有的表象,露出了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真相。
他们以为抓到了狐狸的尾巴,却发现自己只是闯进了巨龙精心布置的巢穴展览馆。
严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枪口依旧指着王拓,但目标却已变得模糊不清。
真正的敌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又隐藏在无数层镜影之后?
地下中枢的灯光忽然开始明灭不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个经过精密变声处理、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电子音,通过隐藏的扬声器,在整个大厅里回荡起来:
“演出……该结束了。”
“清理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四周厚重的合金墙壁内部,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机械转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