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佐仓麻纪

　　出了诊室门，没多远就是医院大厅。

　　姜和到那儿的时候，发现带着胸牌的护士长全副武装，医疗口罩、防护服与手套一应俱全，看不清身材与面容。

　　这阵仗属实夸张。

　　他好奇地靠近，听见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应该是在确认自己的名字：

　　“姜和？”

　　“您好，我就是。”

　　“你在阴阳寮里有没有认识的训练导师？如果没有，我会给你随机开云(中国)几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护士长道。

　　她说话时，嘴巴上的医疗口罩一点儿抖动的痕迹都没有。

　　让人不由得怀疑桃山医院的护士长，是不是日常交流全就靠腹语。

　　姜和想了想风间雪奈的极力开云(中国)，说：

　　“我想选择导师——佐仓麻纪。”

　　护士长的眼眸里露出了然之色：

　　“佐仓麻纪啊……是作为剑道导师？”

　　看起来这位在阴阳寮内任职的导师，起码在剑道方面很有名声。

　　“不，我想在三个训练方向都选择这位佐仓导师。”姜和说。

　　护士长隔着厚重的医用防护服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去柜台打了张通知单，回来递给姜和。

　　“护士长，这是什么意思？”

　　姜和没搞懂。

　　按道理来讲，接下来护士长就该带他去找导师接受训练了呀，桃山医生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佐仓麻纪导师呆的地方需要通行证，”护士长解释道：“给你先打印一张「门票」。”

　　于是姜和低下头，仔细查看手里的那张纸质「门票」。

　　……那其实就是一张a4纸，只不过被打印了某些意义不明的文字，还被人在上面用红墨水额外画了某阴阳符咒的图案。

　　跟预想中的高大上完全不沾边。

　　他忍不住道：

　　“护士长，恕我直言，这是不是太容易被仿制了？就这玩意儿，哪怕我看不懂，依葫芦画瓢也能……”

　　“没学过咒术之前，你怎么都画不出来。”护士长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股子内行看外行笑话的轻蔑。

　　她摇了摇手，转身示意姜和跟上。

　　乘坐电梯到地下负三场，这里的装修风格已经全然跟上面的医院没有半毛钱关系——

　　冷峻的黑色墙与简洁的白色灯管儿，无处不在的通风管道，还有锁链、恶臭的收容房与各种阴阳咒符，透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阴沉。

　　“这是哪儿？”姜和问。

　　他看着一面透明墙壁后方，在那儿，半人半鬼的疯狂妖物身体四肢上插着树根一样的锁链，不停挣扎着，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

　　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提示，姜和就读懂了那个眼神：

　　它想活生生吃了自己。

　　这一切使他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这只是桃山医院地下三层的其中一间收容房。

　　姜和陪着护士长在空旷昏暗的走道上行进了好长一截，几乎每隔一段距离，玻璃墙后面就有这么一个疯掉的怪物。

　　他们或疯癫或平静，姿势各异地被锁链囚禁着，唯一不变的是虚弱的身体状态和那眼神里深深地恶意。

　　“这里是以前的阴阳寮中野区分部，现在则是收容站……”护士长不以为意地说：“姜和君，这些问题你可以待会儿去问训练导师。”

　　“我已经把你带到了。”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面前。

　　铁门很高，可能有六到七米，宽度也同样惊人，足有三米长。

　　门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咒文，这些如小蝌蚪一样的文字印满了每一处，让不小心看见的人头昏眼花。

　　护士长没再说什么，自顾自扭头走了，只剩下姜和一个人蹲在大铁门前。

　　怎么开？

　　他没看见门锁。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姜和看见大铁门下方某个长方形部位油光滑亮的，一点灰尘都没有，似乎是经常被擦拭使用。

　　看大小，刚好够一整张a4纸。

　　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门票」贴到了那个位置上去。

　　下一刻，那些在大铁门上杂乱无章的咒语文字像有灵性一样动了起来，快速组合排列……某个永固化咒术被来人发动了，在大铁门上形成了一团巨大的黑色漩涡。

　　姜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再一抬眼，却已经是另外一番新天地——

　　天上挂着暗红色的残缺月亮，没有一颗多余的星；荒芜的大地上也没有一丝植被，远近处还有瘦成了骨头架子的小恶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是一方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土地。

　　他想。

　　根据原主在教科书上获得的知识，这儿应该是一片妖界碎片空间……妖族们本来有着自己的独特世界与社会架构，可当几百年前他们的沃土遭到了未知的毁灭末日之后，就只能这样被迫融入了人类社会。

　　有些崩裂的妖界空间碎片被人类政府于无意中发现，而里面却毫无可挖掘的有价值矿产资源……后来干脆反过来将它们的固定出入口控制，作为秘密研究基地、仓库或者恶妖的牢房。

　　看眼下这情况，姜和现在踏入的妖界碎片官方用途不用说也应该知道是什么。

　　这荒芜的碎片世界里，并非只有进入的姜和一人。

　　不远处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他的导师，佐仓麻纪小姐，此刻正坐在一条骨龙架子上，太刀扛肩，用一把短短的肋差无聊地敲敲打打。

　　碎裂的白骨片从她脚下弹出，隔几秒钟就崩出一片新的。

　　“佐仓导师？”姜和率先发出问候：“我是新入职的姜和，来这里接受实习成员训练。”

　　佐仓麻纪是一个行为不拘一格的漂亮女人……或者说女汉子更恰当。

　　来之前风间雪奈就跟姜和说起过自己师傅的性格，也给他事先看过相片。

　　这位号称桃山分部剑道第一的导师听到姜和礼貌的问候，连忙把一长一短两把刀收回鞘，然后“啪”地拍了坐下骨龙一掌。

　　小山一样的骨头架子立马崩塌，散成了一堆，佐仓麻纪顺势用骨龙的头盖骨当滑板，一溜烟儿滑了下来。

　　只可惜她好像运气不太好——滑滑梯快坐到尾部时，被某块突出的关节骨头绊了一下，头盖骨滑板滑行不稳被迫飞了出去，佐仓导师差点就来了一个屁股向后行沙落雁式作为对新人的见面礼。

　　还好她平衡性掌握得够够的，在空中一个后空翻，正好落在姜和面前不远处，趔趄几步，勉强是站稳了身子。

　　“小雪奈跟我说起过你。”

　　有点尴尬、自觉刚才大失威严的佐仓导师面色严肃道：

　　“姜和，听说你是纯血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