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翠玉的事才告以段落。红澜院中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而这件事情似乎对大家而言并未造成任何影响!翠玉的那间房间不久之后也被收拾了出来,迎接了新的姑娘……
只有蓝玉从那日之后就变得比往日更加好酗酒,每每饮醉,都要伤感好久!
现在虽然已是伏月,但入夜后天气仍有一丝冰凉,蓝玉每日夜里却还老爱望着那月亮饮上一壶凉酒!借着那窗外微弱的月光,似乎在诉说着她心里的悲伤,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凄凉。
以前还未伺候蓝玉的时候就听何妈妈他们说,蓝玉有一位相好的相公,听说还是兵部尚书徐家的公子,那徐相公可是在盛京城出了名的,听说他容貌俊朗,博学多才,还得了一个“京城俊少”的美称!
是呀!这般优秀的公子哥儿又怎会瞧得上一位青楼出身的女子。可他不仅瞧上了,还扬言要娶她!蓝玉最开始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们的差距太过于悬殊,就算他愿意,他家里也不会同意。但后来,他为了让蓝玉打消这个疑虑,相信他,他还特地闭门苦读,参加了春闱科考……
原本以为,那徐相公真的对蓝玉一往情深,却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蓝玉伤透了心……
春闱科考过后,那公子第一时间便来到了红澜院,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那日见到他的时候,那徐公子明显瘦了一圈,我原本以为真的如那书中所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而就在他与蓝玉一度春宵之后,居然再也没见了身影……
出榜过后,红澜院中又出了翠玉这档子事,连着忙碌了好半个月才恢复平静,只记得有一日赵妈妈端着茶水上来问过蓝玉:“蓝玉丫头,徐相公为何这么久都没来了?前几日我可听人说他高中甲榜,你可要知道!这男人啊!一旦有了名利,就会变心,你可要小心的哟!我告诉你啊,姑娘,他可是这么多人里面,出手最阔绰的了,你一定要帮我吊好他呀!妈妈赚钱就靠你了。”而那时的蓝玉只默默的笑笑,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我正端着有些凉的茶水到下厨房去更换。而这时,紫玉急匆匆的跑过来,她一进门便冲到蓝玉身旁,着急的说道:“蓝玉,你可知,徐家大少爷要娶林家小姐了!听说明日就要过纳征礼啦!”
而此时蓝玉怔了怔,正在插的梨花白玉簪也随之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呆了半晌,她收了收神态,微笑着说道:“他……他娶妻干我什么事?”说完又徒手去拾起地上掉落的发簪……
那日夜晚,天上的月亮比平时的还要圆还要亮,蓝玉和往常一样静静的坐在窗前,手拿一壶凉酒,脸蛋微红似那三月的桃花。她拿酒壶的手指似乎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想来应当是白日拾捡发簪的时候划伤的。
她见我走过来,有些悲凉的对着我道:“桃红,他以前说过要娶我来着!我当时不信,也自觉配不上人家……可他却说,他会娶我的……可叹我最后却还抱了那么一丝丝希望!现在想来,也真是可笑。”
我未答话,只走过去收她的酒壶。
她见我要收走,迅速把酒壶抱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望着我“别!我再饮一口!”
待她饮完,我才慢慢上前,而她却拉着我的手道:“桃红……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乎他的,只是觉得他与一人很像罢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他的一道影子,可今日听说他要成婚,我为何会如此心痛?如那人离去一般,可我从未拥有过他,又何谈失去呢?”
她这段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于是我又不解地问道:“你说的他,除了徐公子以外,难道还有一人?”
她看着我点头笑笑,然后靠在窗台上答道:“他是我生命中的第一道光,记得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丫头,整日只知道招猫逗狗,父亲每每谈起我都觉得头疼,后来,终于到了我十六岁,他立即为我寻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因为我当时并未见过那公子,所以便翻墙偷偷去瞧,结果人没瞧着,反而被他们家给当盗贼抓了起来。后来还是父亲亲自上门来把我给领了回去,也正是因为我这般纨绔的性子。后来,那家子竟来我府上与我爹娘商定退了这门亲事!其实那会儿觉得退了也好,毕竟像我这般性子若真嫁了过去,恐也是受罪!”
她说完又拿起刚才的空酒壶,往嘴里倒,倒了半晌不见酒,又一把扔开,随后道:“后来,父亲因为此事骂了我。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骂过我,他知道我与妹妹性格不同,妹妹温润内向,而我性格潇洒开朗,但他却因为此事骂我,所以我当时生气,委屈,那家公子我从未见过,又怎可以轻易嫁到他家去,我认为父亲不懂我,不理解我,于是我转身冲出府门,跑到大街之上,似乎只有那里可以释放我的情绪!
来到街上,我就像是一只被关押好久突然被释放的雀鸟。街上的一切,我都好欣喜,于是我边跑边跳,释放着自己,就在这时,街旁屋顶上突然钻出一道身着素衣的人影,我望了望他,准备继续往前走,他却突然从楼上飞落下来,停在我身前……
这人我认识,他以前是我爹的副手,名曰许允,他功夫了得,骑马射箭无一不通,在我们城内,那可是出了名的,好些个闺房千金都对他倾慕有加,但他这人孤傲高冷,好些人想亲近与他交谈都难,记得有一次他在街上巡逻,偶遇一小姐摔倒,那小姐原以为他会搀扶,于是伸手示意,旁边的街坊邻居也是瞧开了眼,而此时他却从旁经过,丝毫未理,连眼都没往那挪一下,惹得那小姐迅速站起身,捂着扇子羞愧离开!此事那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连几岁的孩童都把它编成童谣欢唱,后来那小姐自觉羞愧难当,投了河,自那日之后,许允便辞掉了官职很少再出门。
但我没想到他今日居然会在街头,并且还主动跳到我身前,这可是他以前从不干的事儿。于是我吓得立马往后挪了挪“许允,真巧啊,你今日也来赶集!”
他未语,脸上仍然如往常一般平静得毫无波澜。
他这人实在无趣,每次见他都是一张冰块脸,就像是有人借了他家谷子,还了他一把糟糠!也不知道这关中女子为何那般倾慕于他,难道就因为他长了一张小白脸?反正当时的我是没有弄明白!
见他未答话,我又转身继续朝前逛,没想到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腰带,一拎!我后退了几步直接栽到他身前,当时我是第一次距离他那么近,近得连他的呼吸声我都听得见。他仍然未语,只一掌握过我的腰间,把我像物品一般打横抱起,随后夹在他腰间,我都还未开口呼喊,他顿时脚尖一点,迅速离开地面……
跌跌撞撞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他将我带回了府内,父亲当时正站在厅堂之上,他一进厅堂,便松开夹着我的手,害得我当时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扔下我之后,向父亲行了个礼,又转身离开!连个歉都不道,甚是没礼貌,于是我立马爬起身,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拳打脚踢,发泄我心中的不满!这时父亲从身后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襟“你还想整样!想打他不成,要不是我叫他把你带回来,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里闯祸呢!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穿得跟男人一样往外跑,你是生怕哪个不晓得我府上有个你这样的闺女!整日像个男子一样,成什么体统,我真恨当时和你娘咋没把你生成个男人!”
我耳朵竖着听着,脚却不自觉的踢着地面上的地毯“是啊!我也想当一个男子,不会有这么多束缚,这还不得怪你们怎么生的?”
父亲听完,眼睛睁得好大瞪着我,摇头道:“哎呀!真是不成体统!”
我见他松开手,于是迅速朝外跑去,虽儿又转过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有妹妹成体统就成了呀!若我还如她那般,岂不是没趣?”
…………
后来又过了好些天,我去街上买糕点时又遇上他,他正在那糕点铺前买糕点。只是不知是那家糕点铺从来都是这般受欢迎,还是因为有许允的原因,糕点铺前排了好长的队,不过以前我买他家糕点时也没发现有这么多人啊!而且今日还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他们分别在许允的前后左右各处分布,个个脸色微红,有的拿着扇子,有的拎着手帕,有的抬头张望,有的低头不语!他这一出来还真的是“招蜂引蝶”啊!
而我当时还记得前些日子他把我拎着最后摔成个狗吃屎的事情,于是我决定整蛊一下他,所以,我见他这时快要排到头了,而正前方正好有一位妙龄少女,后面也是一排妙龄少女,于是我慢慢摇着扇子走到他跟前道:“哎呀,许公子今日也有时间出来买糕点啊!”
见他未语,只直直的看着前面的糕点铺,我知道,时机来了,于是我立马走上前推了他一掌,想着怎么也得撞上一位姑娘,到时候我看他这位小白脸怎么收场!
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早有防备,我还没有碰到他,反而被他一掌推开,屁股重重摔到地上,引来周围好些妙龄姑娘对着我腌面大笑,我也自觉尴尬,于是立马站起身,拍拍尘土,若无其事的刨开那些围着的姑娘,然后迅速一溜烟跑进巷子!
进了巷子,我才大呼口气,认为此事终于了结,而没想到,许允这时却又出现在我面前“好玩吗?”
啊!啥?好玩吗?他竟然以为我在跟他玩?也真是神逻辑!
他见我未语,又道:“你不是想让我出丑吗?我说你出丑的样子,好玩吗?”
“嗯!好玩,甚是好玩呢!你都不知道那么多妙龄姑娘都盯着我的样子,哎呀,那简直是,不摆了!”我听他这言,有些自豪道。
而他又对我笑笑,然后走过来又拎起我“既然好玩,那就让你再玩一次!”他说着又将我拎到房顶之上,在我还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一把将我扔下,而此时那些姑娘小姐还未来得及散场,我当时惊慌失措,只觉身体在迅速的往下掉。没过一会儿,我渐渐的缓过神来,只是不知怎么地摔下来竟然不是很疼,于是我迅速睁开眼睛爬起来,只见不知何时这里突然出现了一辆装满稻草的板车!见我又摔落下来,周围的那些姑娘迅速又围成了一团,只是这一团却不是望着我,而是望着我身旁不足一尺处的许允!
他见我起身,又对着我歪嘴笑了笑,转身,点脚,消失在屋顶之中……而此时这些妙龄少女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又对着我掩面而笑,害得我当时都想掏个地洞从那钻出去……
后来我好不容易刨开那些围观的姑娘小姐,从那繁花之中现出身来,却发现许允当时坐在不远处的楼顶上细细的观察着我,见我艰难的出来,还不忘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于是,我就发誓一定要让许允在我面前颜面扫地一次,好解我心头之恨!
于是那日晚上,我便从蛇贩子手上买了好些有毒的蛇,不过我随后又请他们将那蛇的毒牙拔去,才安安心心的提着它们偷偷潜入他府中,准备给他送一份大礼,不过可能因为他府上只有他一人的缘故,所以我潜入他府中顺利了不少!
我进入府门之后,低着头,弓着腰,慢慢寻找他的住处,终于让我瞧见一处灯光闪亮的房间,于是我慢慢挪到门边,迅速站起身,冲进门内,闪开屏风,打开布袋一扔……不过,我傻眼了,他当时居然正在洗澡!那裸露的上半身,看得我鼻血差点都流了出来。他见我进来,迅速起身穿衣,而我刚才扔的蛇正好扔进了他的澡堂内,原来这里不是他的卧室,只不过是一处澡堂!
他穿好衣衫,翻身过来,在我还呆滞的情况下,一把将我推进堂内……
我重重摔了进去,这水对于我来说有些深,还好我会水性,不然当时可能就沉底了。我在水中划了划,终于露出了个头,然后迅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但还未等我开口骂他,突然在水中的蛇恐是受到了惊吓,有一条直接一跃而起咬上我的肩膀,另一条又咬到我的手臂,于是我吓得拼命往岸边爬,他见状,迅速抽出旁边的剑,飞过来,一剑斩断那些蛇,又一把将我拉回岸上!
还未等我从慌张中惊醒,他突然惊讶到:“你……你居然是女子!”
我看了看因为打湿水而松开的衣襟,迅速又将它合闭上道:“啊!你这才晓得啊!你以前不是我爹的副手吗?你有听说过他生了儿子吗?”
而他此时有些怒道:“那你为何整日穿得跟个男子一样!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哪像个女子!”
“嘿!我……像不像女子关你何事……”我此时正要反驳,突然觉得肩膀一阵一阵疼痛,比手上的还要疼上一倍!
他见我疼痛的表情,于是暂时收起怒气,走到我跟前道“你先别动,这些可都是毒蛇!”
而我听她这般说,迅速朝着他大笑“你放心,我早就叫商贩把他们的毒牙去掉了,它们现在伤不了人的!”我说着又挽起袖子,向他展示伤口“你看,不是吧!”
而他这时也才安心,走到一旁的小匣子中,取出一瓶药给我道:“你把它涂抹上,应该就能好了!”
我接过药,又朝他笑笑:“原来你也不完全是冰块脸,人还是挺热心的嘛!”
而他此时又不说话,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慢慢走到旁边继续穿起他的衣衫!
而我擦过手上的伤口后,再刨开衣襟一看,顿时差点把我吓晕过去,不知怎的,肩膀上竟是毒蛇的伤口,而此时也顿觉头晕目眩,似乎喘不上气,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唤他,便全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待我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府中,母亲端着药碗在喂着我药,见我睁眼,母亲有些兴奋虽儿又拉下脸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跟个男子一般顽皮,竟然敢去抓毒蛇,还好被许允给送回来,不然现在都不知道你命在哪里!”
抓毒蛇?难道许允没有告诉他实情?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又过了好些天,我的身体终于好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又想去许允府中看看,毕竟他也算是救了我,我也算是报了仇,我想着之前的恩怨应当可以一笔勾销,咱们应该可以重新来过!
于是我又悄悄跑到他的府中,只见他此时正在院子中练剑,那剑一会儿在他手中画圈圈,一会儿又一把刺出去,反正我是看不懂,只觉得他在戏耍,不过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看,如若这是让街上那群姑娘小姐见了,又不知道会发生如何大事,我心里想着,脸上笑开了花,幻想着他被那群女子团团包围在中间戏耍舞剑的样子,想想都好看!
突然这时,他一把剑从我身边越过插到我身后的墙壁之上,而此时掩饰我的那丛竹子也随着剑的飞出而折断了好几根!而我一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尖锐的眼,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于是我立马接过方才断掉的竹子,道:“嗯!好竹子!正好可以拿回家烧火做饭!”说着立马转身准备离去!
只听他突然在背后道:“既然是好竹子,那为何不拿回家做一只竹笛,而是要拿去当柴火做饭?”
呵!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可以做竹笛,瞧我这脑子,唉,真是,于是我又到:“嗯呢,就是就是,那我拿回家做竹笛!再会!”说着,我还转身向他行了个礼。
而他此时却又到:“这竹子实心的,做不了竹笛!”他说着慢慢走过来,拔下他的剑。
“你……你又戏耍我!有意思吗?”我有些生气道。
“有,怎么没意思了,我就爱看你生气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怎么样,开心不!是不是哪日你又要买几条毒蛇放到我的府中,我不免提醒你一下,下次你放毒蛇的时候记得一定要一条一条检查清楚拔牙了没有,免得又伤到自己哦!”他说着有些开心的朝我笑笑,随后转头离开!
而我此时尴尬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又突然想到,那日我中毒昏迷,他是怎样把我送回府上的,难道是刨开衣襟,替我解毒,不不不,他这般的人,应当不会这样做!难道又像上次一样把我拎走扔回去?不过,这才有了一点像他的作为!我这般想着,心中更是生气,本来想和他和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此时我都不晓得我到底来他府上干嘛!于是我气冲冲地迅速走出府,心里酝酿着下一次要怎样整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