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狱

　　房间里柔和灯光好像变得明亮了起来，照在钟嘉衍的脸上略显得苍白，此时万物俱静。

　　钟嘉衍艰难的控制住手里的茶杯，茶叶在杯子里乱晃，正如钟嘉衍震颤的心，故作镇定地看了眼张弛：“我，我们当然不是，张弛，你说我们是来干嘛的？”

　　“奶奶，你看这墙上的相片，是你和你儿子吧，真是幸福啊。”张弛没有理会钟嘉衍，而是抬起来望着墙上一张裱起来的相框慢慢的说。

　　“哈，那是我儿子第一次获得少年组羽毛球冠军的照片，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奶奶满脸骄傲的说。

　　瞟了眼张弛给的手势，钟嘉衍微微点了个头：“你儿子肯定是你的骄傲吧，那他现在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看看你啊。”

　　一霎时，白炽灯变的更亮了，一种来自于心灵的压迫朝着钟嘉衍而来，或者说是气场，让人不敢直视其目光。

　　随着老奶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钟嘉衍才感觉好受些了。

　　“我先生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走了，我儿子很悲伤我却无可奈何，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我先生的遗物，一块羽毛球竞标赛的金牌，从此他就开始疯狂的打羽毛球。不过他的天赋差了点，在少年组还好，等到了更高级的比赛中他开始举步维艰，当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的时候，天赋似乎就决定了一切。”

　　“他的比赛大多是输多赢少，特别是下一代成长起来后，他维持这个水平就更难了，看着他满身的伤病，我有些心痛，我劝他放弃，告诉他也许你的天赋不在这上面，生活还有很多的选择，这不是动漫，不是你努力就会绝地翻盘的。”

　　“可他不信，他站在墙上的这张相片下面，指着照片说，是你告诉我，只要我拼尽全力的奔跑我就能追上风，就能追上父亲的身影的，我不会放弃的，这就是证明，当年我可以得到冠军，那么现在我也可以！这一刻我动容了。”

　　“说完他就带着行李走了，说他会证明给我看的，那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看着他离去，我想挽留但似乎找不到理由，望着他的背影，一霎时我仿佛看见了我先生的身影。”

　　“一样的偏执，执着，或者幼稚，我不知道他最后是否会后悔，但我知道这一刻的他在我心里已经是冠军了，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从小他就很稳重，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不算句夸人的话，更像一句饱含辛酸却无可奈何只能笑着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慰藉。”

　　“他此刻为了一个缥缈的梦想，抛下了他稳重的外壳，表现出了对生活的不甘，流漏出了少年该有的豪气，我很欣慰很骄傲也很自责，我应该给他更多爱的，他这一走，前路可能是荆棘密布，路旁可能是悬崖万丈，但我想我不能拦他。”

　　“就像罗曼罗兰说的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竞技体育是残酷的生活是残酷的，而他此刻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我想他已经做好了为梦想奋斗的准备，我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能在家等他衣锦还乡。”

　　因此在那个阳光明媚，熙来攘往的下午，伴随着夏风与汽车的鸣笛声，我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喊出了：“加油啊，妈永远支持你，我等你回家！！！”

　　呆呆望着墙上照片的老奶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钟嘉衍和张弛都不忍心打断她，钟嘉衍这一刻也没了害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游荡：“老奶奶会是一个代表着邪恶，恐怖的鬼？我不相信。”

　　无声的夜晚，豪华的房间里，三个不同的人，一个陷入回忆，一个自我怀疑，只有一个平静如桌子上的茶水一样，毫无波澜。

　　等老奶奶逐渐平静，张弛站了起来走到了相片前：“正如我每次去一个地方都要准备很久，查清典故查清这里出过什么人物，发生过什么故事，才敢去浏览观光，不然只是从一个自己看腻的地方到别人看腻的地方去，而只有明白了故事，才能看到真正的风景，才能有身临其境的感悟，才能跨越历史的河流，才不会感受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落寞！”

　　“奶奶，感谢您赋予这张普通的相片以灵魂，不至于让这么一个故事遗落在历史的长河里，您执念已消，该上路了。”

　　老奶奶与张弛相视一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等着我的儿子回来，都忘了自己已经去世了，只剩下浑浑噩噩的灵魂在依旧等待，多亏了你帮我清醒了半刻，我的孩子我是等不到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帮我和他说一句，妈再也不能等你了，但妈永远都支持他。”

　　张弛点头：“我会的，多谢您的茶了。”

　　片刻，老奶奶的身躯逐渐消失，望着墙上的相片，笑着化成了光融入了空气中。

　　“老奶奶真是鬼，还是你帮开的智？”

　　张弛掏出根烟点上：“那当然，我说过我是专业的，而且进门的时候不是说了嘛，除了鬼谁会三更半夜邀请两个陌生人进家里喝茶啊。”

　　钟嘉衍：“这世界真有鬼啊，我还是难以相信啊，简直不科学啊？”

　　“来一根？”张弛倚靠着墙壁说：“科学是一种不断进步学习的过程，只是现在还无法搞清楚而已，与其说是鬼，还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力量，我也解释不清，只能说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的比你清楚一点。”

　　瘫坐在沙发上钟嘉衍问：“这就是当道士的生活嘛，每天碰到点奇怪的事，听到点感同身受而又无可奈何的故事！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两换换装备，我给你拍个做法事的视频？”

　　“你说那个给钱的老板会不会傻眼，想要搞个鬼屋凶宅出来，结果里面真的有只鬼，哈哈。”

　　张弛吐了口烟说：“这就是算命先生这个职业能活下去的原因，不说别的，我觉得我当半个心里医生是没问题的，只是缺个证，光小区大爷大妈的故事就够说几天几夜了，还拍什么视频，这事有专门部门解决。”

　　钟嘉衍闭着眼笑了下：“那你还挺有点大侠的感觉了。”睁开看坐了起来看着张弛：“什么，专门部门，你刚说的是专门部门。”

　　“不会是龙组什么的吧？”

　　张弛一脸严肃的说：“你不要多问。”

　　钟嘉衍连忙遮住自己的嘴：“我懂，你们签了秘密协议，不能让外人知道。”

　　张弛：“没错，确实有协议，等下你就能看到了，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没看错你啊，不过，我真可以知道吗？不会出问题吧。”钟嘉衍兴奋的说。

　　“没事，没事，放心！”

　　一个小时候后。

　　“房地产公会第一调查小组，你有没有搞错。”

　　钟嘉衍震惊的看着外面停着的小货车说

　　“没错啊，他们就是专业的，对于这种恶意炒动房价的，都是违法的，这公会就是管这个的啊。”张弛看着钟嘉衍笑着说。

　　“那，那个什么，出现了鬼怎么办，这没有专业组织嘛。”钟嘉衍支支吾吾的问。

　　张弛：“他们也管这个啊，房子嘛，难免涉及到风水什么的，他们开的工资很高，大部分有本事的都去了这，放心啦，他们是专业的。”

　　“你耍我，你还说签订了协议，不过我们这不会算帮凶吧。”

　　张弛：“小问题，我签的就是给他们提供情报，今天不就是来确认下嘛，谁知道遇到真的了，平常这样的基本都是人弄出来的噱头，说了现在啊，鬼都比人善。”

　　……

　　折腾到了凌晨4点才回到家，本来是回不来的，但架不住调查小组客气，硬要把他们两送回来，张弛说这是看了他的面子，可钟嘉衍总觉得这是嫌弃他们两在那妨碍调查。

　　一下子要睡还真睡不着，钟嘉衍和张弛索性在二楼的阳台上喝起来酒，四五点天还没亮，星星稀稀散散的挂在天空，微弱的月亮正望着两个醉酒的人，而两人正看着这安静的人间。

　　“你说今天那个老奶奶能上天堂吗？”

　　“肯定能上！！”

　　“为什么啊？”

　　“这人间不就是地狱嘛，去何处不是天堂！你看这才四五点就有早餐店开门了他们为了生活不得不这么艰辛，还有些人甚至连活着就已经费劲所有力气了，而你看我们却在这喝酒笑谈人生，这不就是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