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出现在一片庞大的废墟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几欲令人窒息,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从仅存的部分,便可以想象出它们原来是如何的恢弘。在大地的尽头,有一柄布满裂纹的断戟,顶天立地,其上的纹路仿佛浑然天成,流转之间喷薄着赤红色的光焰,充满了一种妖异的吸引力,看着那柄断戟,赵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微弱的声音。
“过...过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样子,却好似蕴含着魔力一般,让人无法抵御。
赵霖向着那断戟走去,此时,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脉,仔细一看,不,这哪是什么山脉,而是一具兽尸,是一头长着金色鳞甲的神牛,赵霖惊骇莫名,世间竟然存在如此巨大的古兽,不知在这里存在了多久,兽身居然还在散发着光芒,他刚要试着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全身骨骼都被压得噼啪作响,赶忙止住脚步。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快...来这儿...”,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赵霖定了定心神,便要绕开这神牛,继续向远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一路上看到了数不清的残尸,有仿佛一座小山的狮首,折翼喋血的鸾鸟,靠着一把剑的人族,好像还有书上说的真龙和凤凰,赵霖小心地躲避着那些残尸的威压,强忍着不适前行。
前面的尸体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兵器的残片,有的已经化为了湮粉,有的还残存着些许道蕴,散出点点星光向那断戟飘去。赵霖看向前方的断戟,那戟悬在空中,下面竟有一道盘膝而坐的身影。再一看,那身影竟好似动了一下。
赵霖心悸莫名,这是活人!然后转身就要逃走,笑话,依自己一路走来所见,此地绝非善地,突然出现个活人,怎能不赶紧跑,然而刚走了没几步,那神秘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来...过来...”
这次那声音就像在脑海里响起的一样,十分清晰,赵霖心中大急,但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地停了下来,转身又反了回去。此时那身影已经抬起了左臂,五指一扣,赵霖的身体便凌空飞起,向他冲了过去。
赵霖扑通一声摔在了那身影跟前,不由痛呼一声,旋即抬起头看向他,这时才明白地看清那身影的样子。
他好似是人族,眉心一道蠕动的的竖纹,像是一只眼睛,紫红色的长发披散在地,身上穿着华贵的黑色战甲,双肩的两只神兽雕饰和胸甲上的玄奥纹路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息,背后的猩红披风无风而动,邪异的脸庞上满是充满了圣洁气息的可怖咒印,不断地消失然后又浮现。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霖的目光,他缓缓睁开了双眼,赵霖正好与他对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赵霖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看到了万灵的生老病死,看到了一个个飞天遁地的身影在战斗,而后陨落,古老的种族嘶吼,强大的文明崛起。
“唉......”一声叹息将沉迷于其中的赵霖惊醒,那人摇了摇头,指尖泛起幽光,对着震惊的赵霖点去,赵霖想要闪躲,但周围的空间好像都被凝固了,用尽全力也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指尖落在自己额上,顿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脑袋里钻着,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
那人站起身来,长身而立,在感受着什么,“嗡...嗡...”,接连九声钟鸣从天外传来,空中浮现了不知名空间的一道似虚似幻的钟影。悬浮着的断戟在此刻爆发出了超绝的气息,整个天地中还残存着的尸体与兵器霎时间化为了乌有,像从没出现在世间一样,而带来的是断戟气势愈发地强盛,戟身上的裂纹以极快的速度正在消失。
一个身着白衣的老叟从戟尖走出,跪伏在那人面前,沉声道“主人,真的没办法了吗?我愿燃烧残魂伴主人征战。”
“好了。”那人摆了摆手,“虽不愿承认,但我终究已经败了,没时间了啊。”
他有些无奈,但看向那钟影的眼神中却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苟且了这么多年,还是终有一战。”
老叟把头埋得更低了,身体在忍不住地颤抖,那人指着赵霖,“这孩子得了我的传承,你要好好教他,将来若有机会,未尝不能给我报仇,去吧,不要让我失望。”信手一挥,老叟化作一道光团融入了赵霖的体内。
只见那人喃喃道“当初是我不该那么做吧,现在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呵。”他自嘲地笑了笑,“既如此,就让我在极尽绚烂中死去。”他的身形拔高,竟化为了高有万丈的巨人,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断戟,七窍开始冒出幽深的火焰,整个人都在燃烧,双脚狠狠地一踏,大地寸寸皲裂,持戟冲进了那片未知的空间。
天空像镜面一样脆弱地破碎,隐约可以看到那人与八道氤氲的身影战作一团,但终是寡不敌众,短短的时间已不支,玄甲和断戟已经破碎,肉身几近消亡,他大口咳着血,脸上的咒印已经消散,露出了俊逸的脸庞,洒然长笑,“横渡虚空三千界,万古长存我唯仙,尔等怎配与我相提并论,你们永远不会明白,何为真仙,哈哈哈。”
耀眼的光芒亮起,充斥着整片天地,灼热而炙目,伴随着震动天地的巨响,久久不绝,一切都如冰消雪融一般,最终归于死寂。
赵霖猛然惊醒,全身都是汗水,他坐在床上,扫视房间,不断地喘着粗气,那是梦境吗,如此真实,仿佛亲身经历一般,那梦中的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人...就是仙人吗,赵霖的眼中闪着惊异的光。
“仙人啊...”他低声自语。
“孩子,想成为仙人吗?”一个苍老的声音此时在赵霖脑海中响起,他打了个激灵,四处看了看“什么人?”空荡的房间完全看不出有人的迹象,这又让他想起了梦中的声音。
“不要找了,我在你的识海中。”
“你是什么...人...”赵霖瞳孔急剧收缩,颤抖着声音问道。
“唉。”叹息声再次响起,充满了不甘与悲伤“那并不是梦,你看到的便是我的主人,而我就是那柄断戟之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