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颔首的速度缓慢到几乎难以察觉。
数以万计来自异界、与我境遇相似的人群接踵而至,络绎不绝,对于我来说,心中早已了然,也曾亲眼见证。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如此数量庞大的,永无止境的人群,彼此之间竟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阻隔,故尽皆独行,纵然近在咫尺,也如同隔世,直至终毙于四方,彼此才能目睹其真容。
我沉吟着,过往的一幕幕如蒙太奇般在脑中急速闪回。鬼囊池中的杀机,南禺府邸的陷阱,甚至那些我曾忽略的、未曾驻足的细微之处……无数画面交织叠加,这数量确实是惊人的庞大,一桩桩,一件件,数量之巨,令人心惊。
可无论源于何处,即便是最近的百里府郡也亦不例外。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都将杀意指向我,如此执着,如此铺天盖地,非置于我为死地方可罢休。一念及此,一股寒意自脊椎窜起,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苦寻小娘子怀里这只——能使万物重生的木匣无果后,便另辟蹊径……”小白蛇见我神情严峻,眉间如锁深秋,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那群人身上不知为何竟有列宿小主的气息,后才知墟渡罅一战惨烈至此……列宿小主与末伏,皆已下落不明……”
小白蛇语声渐弱,但他终是未再言明——作为列宿的四大神兽是如何背弃誓约,如何联手三公主,将尘缘宿引·列宿与末伏,逼入绝境,以至皆已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我凝视着他,那张棱角分明,俊美异常的脸,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更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有句话说得好,每个人的到来都有其意义。但我不在乎,唯一的渴望,是能将这“意义”从生命中彻底剥离,处理得一干二净。届时,若我这副残躯还能挣扎着找到回家的路,便是命运对我最大的仁慈。
“我们感知到……”
小白蛇渐弱语声中透着无尽的困惑与哀伤,他既像是在向我努力地解释着什么,又更像是在这迷惘中,徒劳地试图为自己拼凑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们感知到……微弱的列宿小主的神息正流转于这些凡人之躯。这昭示着一个悲壮的真相:列宿小主已散尽神魂,肉身消弭,那份浩瀚的神灵之力,被她分作无数星火,藏于茫茫人海,凡躯为舟,星灵为帆,只为重燃天命……
“……即便如此……那为何他们最后以死为终结呢?”我轻声打断了小白蛇,而后又像是急于确认某个盘桓已久的念头,迫不及待地接续了自己的追问,“莫非是列宿小主弃他们而去,生死便成了他们……唯一的终局?”
我话音刚落下,小白蛇没有立刻回应,而他深邃的眼神在静默中与我一碰,随即闪过一丝疑虑。
他沉思良久,方缓缓开口:“我们起初也与小娘子所想一致。可直到……”话到此处,他猛然顿住,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他深吸一口气,才沉声道:“直到我们将这些人带入百里府郡,我们才窥见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我屏息凝神,脸上的惊疑之色随着小白蛇抑扬顿挫的叙述而阴晴不定,内心所有的震动都暴露无遗——这正是人性中难以抗拒的好奇之胜。
“当我们将第一人带来此处时,他与小娘子你一般,眼中尽是茫然与惊惧……待到后续又带回几人,我们才察觉到一个令人深思的诡谲现象……”
我直直地盯着他,身子如雕塑般僵硬着,心猛地堵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胸腔而出。
“带回的几人……”小白蛇的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旋即又死死锁在墙壁上,缓缓道:“他们如被某种结界所包围般,虽被置于一室,近在咫尺,却如同相隔天涯,看不到更触碰不到彼此的存在。他们每个人都面对着我们,激动地诉说着、比划着,拼命想要拼凑出真相的碎片……”
小白蛇轻叹一声又接着道。
“为寻更多真相,我们再度从四方带回数以万计之人……可结局,依旧如故。偌大的百里府郡,转眼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身影交错,使得一片吵杂之声不绝于耳……”
小白蛇再次传来幽然一叹,他所描述的场面,如墨入清水般,在我脑海中倏然晕开,清晰如画。“这可真是难为他们了……”我听着,竟未能忍住,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不得已……只得将他们暂且归置于格子之中。”小白蛇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中。
“当时只贪图一时清静,却……却忘却了……”
“忘却了什么?”闻此言,我猛然一惊,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起来,紧张地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
“忘却了他们亦是血肉之躯,所需所求,与我们……终究不同!”小白在我炽烈的目光下,眉眼低垂,不敢直视。
“呵——仅仅在几分钟之内,数万生灵便被永封存于那漆黑的方格之中……”悲恸如潮水尚未将我彻底淹没,一个念头,却如幽暗的矿道深处猝然划过的流星。
“此处的数万生灵,皆因沫泽渊一念而动,无声湮灭……可鬼囊池中不计其数,堆积如山的鬼囊客,还有众多庞大已知或未知与我一类的人……他们又是因何而亡呢?”思绪如潮翻涌之际,恰在此时,耳畔又响起小白蛇幽沉的声音。
“正为我等一时疏忽懊悔不迭时,更令人惊异的——在那小格之中,竟无声无息地涌出无数细密发丝,如活物般缓缓蠕动,彼此纠缠、攀绕,在虚空中蜿蜒穿梭,仿佛在混沌中盲目而执着地寻觅着什么。这小格封印坚固,纵是身负神力的妖兽也未必能破禁而出,何况寻常血肉之躯?此等异状,绝非寻常……”
我正听得入神,小白蛇说到此处又突兀地停了下来。他似是沉入了某种回忆。片刻的静默后,不等我抬眸发问,便又缓缓道出了后续。
“为了解开万千疑虑,我们又带回一人来……就在她脚步刚落下时,格中密布的发丝便似嗅到新鲜活物,骤然沸腾!如黑色潮水般向她涌去。仅在眨眼之际,她身影已被吞没于蠕动的墨色之中;待发潮褪去,地上空余一缕浅香,人已形销骨立,恍若未存……不得已,又将她归置于小格之中!”
小白蛇大抵是怕我多心,言语间,那双深邃的眸子总似有若无地向我这边悄悄打量。
“见此情形,心中困惑愈深:究竟是何种力量,竟能助他们挣脱禁锢,破格而出?如若是列宿小主那缕微弱的气息,早已在他们消陨而烟消云散,再无迹可寻。于是,我们……”小白蛇正说着。
“于是,你们又去寻得更多之众来破解所谓万千疑虑……”我不等他说完,便轻声打断,“你们真把他们当成小白鼠了……”我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终是没再言语。
“正如小娘子所说,于是,我们又寻得更多之众…还顺带着未开灵智的寻常妖兽……其结局令人意外,他们只执着于同类相争,彼此纠缠不休,而对那些浑浑噩噩的妖兽,却视若无睹,兴致全无。”
“终是形势不利,列宿小主便抛弃了‘寄主’……这无数被遗弃的‘寄主’,便是最好的证明……”我心中不忿,正欲开口,却被小白蛇抢先一把拦住。
他道:“小娘子有所不知,列宿小主……并未遗弃‘寄主。’
“哦——是么?你不曾说,列宿小主那缕微弱的气息,早已在‘寄主’消陨便烟消云散,再无迹可寻么。”我眉角一扬,反问道。
“非也!当这万众生灵以非实之态存世,便宛若入无人之境。他们在方寸之格谈笑风生,亦或悲声动地,甚而万籁俱寂……然而,在我等神灵都无法窥探之境,列宿小主那微弱的星火神灵之魄,正悄然汇聚……那星火初时如萤,散落于无明幽壤,随着我们带回人数加剧,如萤星火继而似露。”
小白蛇垂眸看了看我怀里的木匣,眼眸里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
“由此,我们欲以小主神灵之魄,引出媂华·木㚺的木灵核——此物正是小娘子怀中的木匣……为了急于促成此事,便在各处设下不计其数,星罗棋布的暗阵,更不惜施展神灵之力,织就一张无形结界,将那些小主气息纯粹之人,一步步引向特定的方位。此计环环相扣,堪称绝妙,然而谁又能料到……”
“谁又能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倏地打断了他的话,苦笑一番。心中疑团已释然,他们终究是难敌一己之私,哪顾得他人死活,我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它未能察觉的悲怆。
“正是如此……这数万载的追寻,耗尽心血,如今所求之物近在咫尺,反倒令人恍然若梦……”小白蛇全然沉浸于自诉中,目光迷离。
“你们既然得知已寻得媂华·木㚺的木灵核,为何还执意将我带回百里府郡……”听完他一番讲述,为确认自己的想法,又追问了几句。
小白蛇他长久的缄默,已割开我最后一丝侥幸,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我也终究成了他们笼中的一只白鼠。”这个念头冰冷地浮上来,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显出一种荒谬的残忍。原来,那些在鬼门关前的挣扎,都不过是一场生死考验的观摩课。他们高高在上,目睹着我的濒死之态,只为求得结果。待我侥幸从黄泉路上回转魂魄,换来的也只是一句轻描淡写——“此女子,倒与别个不同。”殊不知,我之所以能捡回这条命,若没猜错,全凭着那暗中护持的“月白鳞霜。”
我的问话,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回响也无。在小白蛇长久的缄默之后,他又兀自往下续道,那语调苍凉而空洞,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本以为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所有举动,早已全然落入母尚大人的掌控。如今想来,这无疑是必然的结局——我们的那一缕魄,既已依附于她的灵骨之中,所作所为又岂能瞒过她老人家的感知?……只是,沫泽渊终究无法接受,这看似突如其来的真相。
随着百里府郡及其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们费尽神灵之力,苦心汇聚的星魂之魄也一并消失,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人感到十分困惑。究竟是谁导致了这一切的毁灭?此时此刻,我也感到非常迷茫。毕竟,月白鳞霜与𪑥𩃯神君·灍灕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
此情此景,我心知再言无益,轻叹一声,便将话语悄然汇入他的语境之流。
“如此说来,列宿小主那微弱的星火神灵之魄,终是散作点点萤光,重归混沌,再无迹可寻了么?”我顺着他的语境试探着问道。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陡然定格在我眼中,那双眸子深邃而清明。我心头一凛,瞬间的失神让我怀疑起来:究竟是哪句话,触动了他不为人知的心事?继而,他又倏地移开视线,将全部注意力掷向墙面那道幽深的裂缝。他凝视得那样专注,仿佛在那裂缝深处窥见了某个遗失已久的秘密。
自他化作人形,言行举止宛然便是沫泽渊,屡屡令我恍惚失神。我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只是一缕幽魂,也无非是另一个沫泽渊。此刻他沉默不语,我便也缄口不言,只将目光顺着他专注的视线,落向那面布满裂痕的墙壁。彼此的境遇再次坠入无言的迷惘之中。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我轻声叹息。他们的无奈、无助与绝望,我已深切体会,那感觉蚀骨穿心,就如同我自己的境遇一般,既有无力回天的颓唐,又有无处安放的悲怆。我深吸一口气,心意已决:“既然如此,如能成全他们,纵使付出性命又何妨呢……”
“小娘子不必为我们付诸行动……待有转机之时,我亲送你回去……”小白蛇话音未落,便毫无征兆地伸手,将我轻轻揽入怀中。我心头蓦地一跳,这是他头一回以人形这般亲密。虽这怀中如昔日般健硕宽阔温暖,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样感受,教我一时怔住,竟忘了挣脱。
正愣神之际。
他猛地将我推开,动作快得几乎像条件反射。我尚未从方才的亲昵中回神,只听得一阵细碎的声响自暗处传来——像是爪尖轻划地面,又似低语缭绕在梁间。我心头一紧,浑身一颤,慌忙朝声源望去,黑暗中仿佛见到虚影蠕动,似是𪑥𩃯神君·灍灕的形迹若隐若现。
可意料之外,从暗处现身的竟是沫泽渊。我下意识地将眼角余光投向那面布满裂缝的墙壁——一直以来,我都笃定他藏身其中。此刻,他竟凭空而来,小白蛇见状忙迎上前去,沫泽渊抬眸,目光如无形的蛛丝般轻飘飘落在我脸上。
慌得我眼神四处乱飘,活像个当场被抓的贼,尽管细究起来,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可一股无名的负罪感如同潮水般从心底渗出,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我只能在心中苦笑:受害者明明是我,为何先溃败下来的,却是自己的心神?
“接下来……该如何办?”小白蛇声音细若游丝。
沫泽渊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背脊微微佝偻,最终,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眼中那点残存的光亮,也随之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不安如墨色潮水决堤而来,瞬间将我吞没。我怔在原地,一时无措。可转念一想,他的处境又何尝不艰难?细细思量,众生皆苦,我这般渺小,悲伤更是徒劳。
我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眸光熠熠,语气坚定:“大公子,纵有万难,我叶南飞……在所不辞。”说到这,我略一停顿,便向前半步,声音低而稳,宛若立誓:“就算赴汤蹈火,不过等闲。即便要以性命为代价,亦是义不容辞……”
“叶家小娘子,竟有如此胸怀,真正是难能可贵……”我话音未落,不及沫泽渊二人有所反应,𪑥𩃯神君·灍灕的声音如幽雾般渗入而来,慈祥温柔,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凝滞了周遭的空气。
闻言,我们三人目光倏转,齐齐望向声音来处。
不知何时,沫泽渊的母尚大人——𪑥𩃯神君·灍灕,已悄然现身。她周身裹挟着翻涌不息的浓厚云雾,宛若自太古的混沌中踏出。雾色深处,一双珊瑚色的眼眸如明炬般灼灼生辉,神光流转;待云霭稍散,才得见一张近乎神圣的绝美面容,属于妖兽的轮廓中,却透出宽厚与慈爱的眸光,一如默默守护天地的母神。
片刻的愣怔后,我深深吸了口气,心下一横。此时,我眼底只剩一片近乎疯狂的平静。
“如若让大公子魂魄归体,神灵复位,任何代价——哪怕是这条命,也绝不吝惜。”我迎上𪑥𩃯神君如炬的红眸,字字凿心。
“叶家小娘子——”
沫泽渊的呼声一出口,便被另一个几乎同时响起的、带着某种急切的声音硬生生打断。
“叶家小娘子!”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处,不分彼此。
现如今,木灵核虽已在跟前,但不知如何将沫泽渊游离的一魂一魄顺利归入本体中?𪑥𩃯神君当年既能轻而易举地分离其魂魄,那对魂魄的牵引与固合之道也必然深谙于心。只是,这位心思难测的神君,此刻是会冷眼旁观,还是看在他们母子情份上愿意出手相助,这也是不得而知的。
但眼下的情势,令我心中不禁泛起一声轻叹。𪑥𩃯神君那一缕残魂得以萦绕不散,全然倚仗着附骨之魄不断汲取沫泽渊的神灵之气以维系自身。她又怎会轻易断绝这仅存的、等待重生的契机呢。
正自沉吟,𪑥𩃯神君的声音竟无视沫泽渊的阻隔,如一线缥缈的蛛丝飘进我耳膜。
“令大公子魂魄复位,神灵重归,本是正理。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但眼下恰有一桩迫在眉睫之事,万分火急,亟待处理,还望叶姑娘……”
“什么?”闻声,我猛地抬起头,目光迅速扫过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要能让大公子魂魄复位,神灵重归……莫说一件,纵使千件、万件,就是要我剜心作引,挫骨为香,我也绝无半分迟疑!”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然而,脚步还未踏实,两道身影便迅疾地交错挡于身前。沫泽渊手臂一横,将我牢牢护住的同时,自身躯内透出的灵力已如无形壁垒般铸成。
“叶家小娘子,不可!”他身侧的小白蛇倏地警醒,声线冷厉。僵持之际,一阵窣窣声破空而来,不知源于何处。
“叶姑娘,你可要考虑周全——”𪑥𩃯神君那俊美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我,眸中却似有深意流转。
“那我所求之事,𪑥𩃯神君也定能……”
“母尚大人……”沫泽渊猝然截住我的话头,重重垂下首去。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压抑到极致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为儿……从未敢有二心,所作所为,皆是为助母尚大人早日重生……她……不过一具残躯,并无神灵之力……还请母尚大人……”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泄露了平静表象下的惊涛骇浪。
“可人家都指名道姓了,我若推辞,岂不寒了他一片赤诚?更何况,终究非关性命之事……”𪑥𩃯神君·灍灕话音轻柔,这尾音袅袅之际,轰隆一声巨响炸开,震得全场俱寂,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拽了过去。
在墙皮簌簌剥落处。未及反应,只见一颗头颅猛地顶破墙面——它湿漉漉地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顿时,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混杂着腐臭的腥甜气味。视线还未能捕捉其全貌,忽地,从下方已闪电般刺出一只细长、锋利如冰锥的尖喙。不待细看,尖喙上方,一双黏腻、冰冷的眼睛倏然睁开——刹时,那双阴森的目光穿透昏暗,直勾勾地锁定了我,仿佛已窥视了许久。
“寄漓游!”吓我一把抓住沫泽渊,猛地向后退去。惊骇之下,甚至没能吸进一口完整的气,呼吸已骤然停滞。
